他的长相实在太过于夺目,五官深邃,带一点王室血统,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十几年未归,祭司祠……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没过多久,得了消息的风雅祭司便急急赶来。
她一身黑色的祭祀袍,小跑过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连发间坠着的流苏都乱了,慌慌张张的冲门口而来。
“主子……主子!真的是您!”
风雅祭司望着眼前熟悉的人,直接跪下去,眼圈发红,“鸢娘传信与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主子!你终于回来了!”
十几年了,当初那个凶巴巴的小丫头也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直到看到她,齐诏面色才柔和些,抬手将她扶起,微微一笑。
“嗯。”
守门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平素端庄肃穆,不苟言笑的风雅祭司,对着一个从未见过的贵气男人,哭的稀里哗啦。
“这是大祭司。”
风雅回神,直接喝道:“大祭司归来,尔等还不跪拜?”
众人齐齐愕然。
这居然是传闻中消失多年的大祭司?天呐!
众人纷纷跪下去,以额触地,以示尊崇。
“不必。”
齐诏摆摆手,冲风雅温声道:“带我进去看看。”
在这个地方,他状态是最最好的。
按着王蛊,他理应终生被囚于此处,一世为那个人供血。
延续那个人的性命。
在这里,无论供多少血,他都是不会死的。
永永远远停驻于此处,做一个工具人,日复一日,直到生命终止。
这就是那些人给他划定的命数!
可是……他不服!
凭什么呢?
他在最好的少年时期,曾鲜衣怒马,驰骋沙场,落得一身伤病,也曾掌古襄祭祀之事,以安天下,成为所有人的信仰和支柱,那么……他为什么,又凭什么要因为一个人沦落至此,被困于一处,直到死亡呢?
他不服,也不愿意。
他性子极傲,年少时更是明显,宁折不弯,宁可死去,也不可失去一身傲骨。
因此在那场古襄动乱之中,他诈死离开古襄,远赴北地,在陆兴合的帮助下,成了乾帝众多客卿的一名。
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喽啰罢了,受尽欺负凌辱,只是他彼时万念俱灰,只是凭着一口气往京都去,毫无生念波澜,几乎病死在宫里。
还好遇见了那个肥团子。
那个传说中宫里头的小霸王,见花摘花,见鸟捕鸟,连狗瞧见他都迅速跑开,活脱脱是一个小魔头的存在,居然瞧上了他。
听宫里人说,七皇子是皇后和大皇子的心头rou,虽然不得乾帝重视,但平素在皇后和大皇子那处,可极是娇宠着的。
传说这位七皇子最是喜欢漂亮的物件,遇什么讨什么,还喜欢好看的人,越是好看,越是钟爱。
齐诏本以为他瞧中自己,三番两次往自己的居所跑,只是小孩子心性,得了一件Jing致的玩具,不肯放手罢了,过一阵子,新鲜劲就过了。
可没想到那一回,那个圆滚滚的rou团子踏进门槛,不仅斥责底下那些见风使舵的宫人,好生将众人敲打一番,还抱着他的胳膊,哭的声嘶力竭。
让人救他。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的!”
这十年里,齐诏无数次念及那日光景。
大概命运就是这样巧合,在他万念俱灰之际,让慕容笙恰逢其时的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他活了下来。
后来还成了那胖团子的太傅。
胖团子很有趣,去捉冬眠的蛇,打成一个结放到他的桌案下,哪里知道屋内暖和,蛇醒了过来,被他捏着七寸丢回去,吓得胖团子迈着小短腿嗷嗷逃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发誓再也不敢了。
先皇后怜惜他幼年丧母,一直对他宠溺,后先皇后与大皇子薨逝,淑妃协理六宫的那几年,依旧是拿他跟自己膝下的三皇子一并养着的,所以那个胖团子呀——
在此后的日子,才会愈发危机四伏。
齐诏亲眼瞧见他受了不止一回奇奇怪怪的伤,到底不能再忍,借着他的喜爱,忍痛将他的心意踩在脚底,推他远离这危机四伏之地。
离山掌座,是他的故人,是他年少时曾云游四海结下的挚友,将胖团子放到那处教养,他很放心。
十年而已,五百里地,齐诏其实从未缺席过慕容笙的成长,每年慕容笙生辰前后,他都会去一趟。
只是慕容笙……从不知道罢了。
过了云烟桥,便步入祭司主祠,齐诏从回忆里离开,整理思绪,冲那巍峨的旧景微微一笑。
我回来了。
这一次,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一个了结,即使王蛊永不得解,那么……他也会永远离开古襄。
再不回来。
能死在京都,也是好的。
齐诏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