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宣告失败。就算用大军压境威胁78号部落交出尸体也再没有任何意义,况且赤兔等不起。
此刻我应该尽快赶回部落,兴许还能见上赤兔最后一面,怀特也是这样建议我的。
但我思索片刻,拒绝回程。
出发前无色建议我去找找西北山脉里的感应点,一进入34号部落领地后我就感应到了方位,于公于私,那座矿井里的东西对部落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我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清楚地知道沉浸在失败后的绝望里是无用的,更不该落荒而逃。
我这人一向没有臣服死神的自觉,这一次也不例外,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即便是祈祷式的,我也想去碰碰运气。况且这回并不是无的放矢,西北山脉是蜂鸟蛾的世代领地,这里有解药的可能性总比别处多。
我把决定告诉了怀特,他在我昏迷的时候派了一名亲卫回部落求援,现在加上我本人,能前往第二个标记感应点的只剩下三虫半,我拍拍肚子里的那半个,“摊上我算你倒霉。”
怀特略显犹疑:“你的眼睛......”
“没关系。“我想笑一笑以示自己真的没事,一想又觉得双目无神笑起来恐怕不大好看,便垂眸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用行动告诉他:”你看,进化后我的其他四感比以前更加敏锐,看不见不打紧的,走吧,我能感应到位置。”
怀特没说话,一路走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的决心,于是用一根绳子将我紧紧绑在了他的背上,像背着一个受伤的小孩子,又像背着他的另一条命。
“累了就靠过来,别一个人扛。”
我答应了他:“好。”
白蛾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了雪山尽头。
这一趟比预想中顺利了很多,此前怀特派了一支队伍过去占领附近的矿山,游虫和负隅顽抗者都已经被清除的差不多,我感应到的位置深埋地底千米,正好可以顺着矿井下去。
矿井里的简易乘梯被逃离的工虫破坏,怀特背着我往下飞,给了我一盏小黄灯,我虽然看不见东西,但对光源还是有反应的,小黄灯给了我很大安慰。
越往下飞,矿井里越是漆黑寂静,如一口通向地狱的无底洞,连呼吸声都被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我揪了揪怀特的毛毛,示意他进入右边的横井。
横井尽头是一处洞xue,入口非常隐秘,似乎是用来避难的,里面很冷,结着许多巨大的冰块。
我感应到的目标就是其中一块冰晶,或者说,冰晶里封存的东西。
怀特的夜视力不需要照明,我还是把灯举了起来,问他:“看得清吗?是什么东西?”
“一只虫子,“怀特说,他的身体往前倾了倾,似乎趴在了冰体上观察:”是蜂鸟蛾没错,但跟我见过的蜂鸟蛾有些不一样。”
听见“蜂鸟蛾“三个字,我的心猛地一跳,迫不及待把手也伸了过去,我现在看不见,伸手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接触冰面的一瞬间,原本脑海中感应到的小光点瞬间膨胀成了一副形色具备、栩栩如生的影像——一只紫色的蜂鸟蛾——它就是一直在地底召唤着我的东西。
它确实已经死了,也许早已死了千万年,冰晶中封存的是它的尸体,而我脑海中”看“到的应该是它生前的样子。
它翩翩起舞,落下的鳞粉美轮美奂。
怀特之所以觉得它长得不一样,是因为怀特见过的蜂鸟蛾都是雄虫。
而这一只,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虫星大病毒流行后已经灭绝了近600年的纯虫形态虫母,一只真真正正的雌虫。
如今的雌虫都是母神为了欺骗病毒而基因改造的”新品种“,外貌上已经完全脱离了虫的形态。
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母虫。一千年前,它也许是为了逃过病毒而躲入地下,又在某个冬季死去后被冰封于此,一觉睡了六百年。
我站在它面前,还不如它一只触角长,也没有那样优美娇艳的翅膀,闪闪发光的鳞片,我两手十指,双脚着地,却又和这只巨大的雌虫有着最紧密相通的联系,被它经年不灭的呼唤召来,得到了这份跨越时空的馈赠。
额头接触到冰面,我哽咽道:”谢谢......”
怀特将封存母虫的晶体从地下带出来,初步观察后认为它身上的腺体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保存完整。
赤兔有救了。
怀特的飞行速度最快,我让他带着冰晶先回去让无色制作解药,自己则和剩余部队慢慢往回走。
我的身体和腹中的虫卵再也经不起高强度的飞行,怀特也知道这一点,赞同了我的想法。
斐纯已经带着医疗队出发,会在边境线接应我,怀特便带着冰晶先走了。 ”陛下,”一只军雄在给冰晶打包时有所发现,说:“这母虫手底下好像有字,从外面看不清,您能感知写的是什么吗?”
我摇头:“感应只对虫母的本体起作用,其他的‘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