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里头未点灯,显得十分昏暗,听雪左右瞧了瞧在黑夜中摸索着,刚触到桌沿,探出怀中火折子正欲点灯时,突然间,房中的烛火骤然亮了起来。
刺眼的光使得听雪不得不用手背挡住,待适应后才放下手,待看清房中之人时,脸上的神色已然可以用恐慌和害怕来形容,血色尽数褪去,惨白一片,双瞳猛地瞪大,嘴唇开合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么晚才回来,去了何处啊?”季思就坐在桌前饮茶,语气格外淡然,同往日里无二,若不是身旁站了一个御史台的杜存孝,丝毫让人瞧不出是故意等在这儿一般。
他连头也未抬,只是低头吹了吹热气氤氲的茶水,茶水蒸腾出来的热气,显得那张脸有些模糊不清,可听雪却整个人僵在原地,从脊背升起一股强烈的惧意,浑身止不住打颤,整个人如坠冰窟,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怎么?不能说?”季思掀起眼帘冷冷瞅她了一眼,眼中不带一点温度,好似寒冬腊月的冰雪,凉的刺骨,“莫不是我还问不得你了?”
“咚”一声,听雪直直跪了下来,听声响怕是双膝定是青紫一片,可她顾不上其他,只是满头大汗的望着季思,双手紧紧握拳,张了张嘴却只是模棱两可的给了个答复,“奴婢……奴婢只是……只是出去走了走……”
“哦,”季思拖着长长的尾音,“那你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做了何事?”
“大人……”听雪满面震惊,不知从何说起,她本就不善言辞,在季思这咄咄逼人的气势下更是慌的不行,直急的出了一身的汗。
季思却未受她影响,他待人好那是基于真心换真心,若从一开始便是算计和欺瞒,又谈何的真心,作为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听雪于他而言却是有些不同,可当这不同危及到自己甚至是祁然时,那余下的也不过尔尔。
“你不便说我便替你说,”他抿了口茶,缓缓道:“你去了西大街的尚武馆,找了一个叫赵老武的武夫,随后交给了他一封信,还交代务必亲手送到,如何我说的可对?”
听雪不如季思聪慧,却也算不上傻,听到这儿已然明白这是一场局,一场针对自己的局,什么严奕燕宜都是诱饵,故意诱自己露出破绽,可此时明白却已为时已晚。
明知局势于自己不利,听雪却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咬着牙回,“那赵赵老是……是奴婢同乡……奴婢有一钟情之人,虽相隔千里却仍心心挂念,这信便是送给他的……”
“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年方几许?”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你这两年替祁府也Cao劳不少,不如悉数告知我,我在府中替他某个差事,派人将他接过来,也好过过媒人的瘾,成人之美。”
“姓……姓……”听雪脑中一片空白,明明随口便能说出来一个字,可想了许久却半点没有思绪。
见状,季思脸色越发难看,握紧手中茶杯用力摔在地上,瓷杯应声而碎,里头的茶水和瓷片四处飞散,打shi了听雪衣衫的下摆,她无意识打了个哆嗦,四肢发软。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赵老武,不知道听风轩吗?我如此待你,而你呢,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不知是哪个字眼触及了听雪,再抬眸时她双眼婆娑,欲语泪先流,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大人……奴婢……奴婢……”
季思侧眸同杜衡对视了一眼,虽未出声,但二人都明白对方眼中所含之意。
此时一直未出声的杜衡开了口,“我早早便同你说此人不可信,你到好,还让她做了季府的管事,这便是引狼入室。”
“我以友相待,从未将她看做下人,”季思声音有些哽咽,两分真八分假,但从他嘴中说出来却愣是变成了十成十的真,“却不想是自作多情。”
“你将她视为友,她却同旁人算计着如何要你死,当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杜衡又冷冷的补充了一句。
“不是的,大人,不是的……”听雪止不住摇头,哭的泣不成声。
“不是什么?”杜衡步步紧逼,不给人留一点喘息的机会,“你受人指使监视是真!将季府情况传给你主子是真!同旁人谋划害季大人一次次命悬一线是真!居心不良蓄谋已久亦是真!如今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又是做给谁看?”
“存孝,算了,”季思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我知晓她定是有所苦衷,是我识人不清怨不得她,让她走吧,往后我季府就算没这个人。”
“你若是今日放她出了这屋子,他日她便能同那群人要你性命,那群人来者不善,次次想要你的命,”杜衡皱着眉极度不认可,“莫要放虎归山啊!”
这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的天衣无缝,直把听雪说的心神不安,自责不已,想到这些日子同季思相处的种种,更是久久不能平息。
跪着上前两步,哭喊着,“大人,奴婢有罪,大人待奴婢如何奴婢都记在心中,这辈子都无以为报,事到如今奴婢再说什么也无计于补,可奴婢从未想过要害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