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附了俯身，握住芴板之起身来，将祝郢舟所言大概重复了一遍，众人听完脸上神情均是格外复杂，而低垂着脑袋的曹为远则是想杀了曹平的心都有了，暗暗磨着后槽牙，后悔自个儿没早些除掉这个祸害。
话音未落，曹为远出列跪倒在地，将芴板高举过头顶，重重一拜，“陛下，臣罪该万死，还望陛下责罚！”
他说的有些急促，攥紧龙椅扶手又咳嗽了几声，缓了小一会儿才又唤了个名字，“季思。”
他凝眸望去，脸上带着不怒而威的天子之尊，哪怕如今病气缠身，依旧瞧的人心头一惊，“有人告御状，状告畄平官员**幼女，草菅人命，私吞军饷，状告人数之多乃涉及大半畄平官员，甚至还说到畄平管粮郎中曹平，乃是受人指使的。”
“你何罪之有说与朕听听？”承德帝冷冷道。
“臣遵旨。”
这光笼罩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照亮了下方文武官员各异的神情，承德帝苍白着脸色，以手掩唇连连咳嗽着，声音中含着倦意将今日这个朝会的重点拉开序幕，“前段日子朕身体不适也未上朝，便未同诸位爱卿说起这件要事，想必诸位爱卿也听说了……”
众人左右张望互相面面相觑，随后，吏部尚书晏浩出列一拜，温声道：“陛下，臣闻此事，尤感愤慨，大晋一向以孔孟之道为训，陛下更是仁慈良善爱民如子，臣等为人臣更是悉听陛下教诲，以传达民声护大晋太平为己任，可畄平官员所为的确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待季思说完，承德帝目光凌冽的一一在底下官员脸上扫过，道：“诸位爱卿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晏浩说完众人纷纷附和，御史台的卢正旭也往左迈了一步出列，躬身一拜，沉声而言，“陛下，这祝郢舟臣托人打听过，此人父母早逝，这些年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过着，做过青楼打手当过地痞流氓，打小更是谎言连篇小偷小摸更是习以为常，于畄平未是良民，倒是一害，这种人臣见过不少，都是些偷奸耍滑贪生怕死之人，并非会仗义执声，晏尚书所言不无道理，还望陛下多加思量，莫要听信谗言，有损陛下一世英名。”
祁匡善被提及名字，忙躬身一拜，这才缓缓道：“晏尚书和卢大人所言的确有一番道理，可此事兹事体大，若是因为告御状之人名声不好便置之不顾，那未免有失偏颇，古有云：“法无身份之分，惟其时之所宜于民之所安耳”，这人虽不算何等有名望之人，可却未有过**杀人的罪状，却因为他是言行不端便不信，的确不妥了些，世间多是同他一般碌碌无为之人，但却是这种人却敢为民生请命，那更是越发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曹为远吞咽了几口唾沫，将悬着的心压回嗓子眼，将事先想好的说辞一一说出，“殿前臣不敢有所隐瞒，这畄平管粮郎中曹平是曹家旁系，故而微臣便起了举荐的心思，这人老实本分断是不敢做大逆不道之事，可也不排除微臣眼拙看走了眼，若那曹平真做了有违律法丧尽天良之事，臣难辞其咎，还望陛下责罚啊！”
“臣在！”季思连忙躬着身出列一拜。
烛芯闪烁，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光影在墙面上跳动着，随着光晕渐渐扩散开，那橘黄色的暖光格外刺眼，既如旭日初升，亦落日余晖。
“朕便是这般所想，”承德帝点了点头，露出笑意，又道：“畄平一事朕心中已有定夺，若如那祝郢舟
“你以为你能躲得掉吗？”承德帝冷哼了两声，“这事朕必定会下令彻查，若你真同你有何干系，朕要了你这脑袋！”
“那祝郢舟是交由你负责，就由你来说吧。”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进退有度，还不动声色将承德帝夸了一通，季思在心中暗暗槽道：老狐狸，面上却是极为认同，其他人更是各怀心思。
晏浩说完顿了顿，微微抬首，方才又将未完的话继续，“可陛下，此事却有诸多蹊跷，那祝郢舟一介白衣仅有些拳脚功夫，是如何毫发无损从畄平远赴临安，所提的孤女与他相识不过半载，却能为了个并未血缘关系的人将生死置之度外，更别论他在风月场所当打手，那是如何取得这些往来书信，并未臣多嘴，而是此案疑点重重，臣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季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巧一只飞蛾朝着火焰扑来，扑腾的翅膀刚一碰到火星便发出一阵青烟，随后掉落在季思杯中还剩一般的茶水中，抖动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动静。
话音落下，曹为远唇角勾起个冷笑，只要将这事往祝郢舟身上引，一个混子所言能有几分可信度，那后续便能力挽狂澜。
承德帝冷着脸听完，闻言并未多加言语，而是偏了偏头问：“祁相对这事怎么看？”
他抬首顿了顿，又道：“公治不可不明，法治不可不审，陛下若是查了，即便是错了，天下百姓也只会当陛下爱民如子忧思过度这才出了失误；可陛下若是不查，那便让那些个侵蚀大晋的蛀虫畅快惬意了，畄平的百姓也依旧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陛下，臣认为，此事得查，还得去畄平查，必得严查不怠，才能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