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说了,”祁匡善心累的摆了摆手,“国子监的三千学子这会儿都在宫门外跪着呢,皇上性子不同以往了,连方太傅都拿不定他心中所想,他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这事再闹下去,死的就不止是搭建问天台那五千工匠了。”
话音落下,祁然松开拳头转身就要往外走,祁匡善提高声音唤道:“你要去哪儿?”
“古有魏谦之自诩明镜,望高祖自正衣冠,排万难于殿前作十不端细数高祖有损皇家天威的不妥之处,一头撞死殿前才换的高祖幡然醒悟,这才有了大晋的盛世开端,他一谏议大夫都能直言不讳,我又有何惧,如今便去做一做那魏谦之!”
听着这番话祁煦脸色不悦,祁匡善更是重重的一拍案桌,气的吹胡子瞪眼,“胡闹!”
他起身朝着祁然的方向走来,看着祁然那同亡妻肖似的面容,满腔怒火最后也只是化成了幽幽的一声叹息,“你这大理寺少卿跟着瞎掺合做甚?真当那以血为谏是什么好事吗,这先不说局面还未到要去死谏的地步,就算真到了那般境地,我如今还没死呢,堂堂一国之相两朝元老,不比你有资格和威信吗!”
说到这儿祁匡善往屋外迈了几步,望着那瞧不清景物的雨夜,沉声道:“有我在,这天塌不了。”
声音并未传出去多远,被厚厚的雨夜阻挡住,只听风吹树叶雨滴水洼发生的声响,钟曲筠将目光从窗外飞檐滴落的雨珠上收回,垂着眸替人将官服衣襟整理服帖,温声道:“外头的雨还没停呢,别坐轿了还是改坐马车吧。”
“马车还需得去马窖将马牵出来,一来二去得费不少功夫,等不及了,还是坐轿方便些。”方清荣一边将官帽戴在头上,调整好帽正。
“这好生生的怎又出了事,这才开年便出了这般大事,也不知是招惹了谁,唉!”
方清荣手上动作一顿,也跟着叹了口气,“多事之秋,还望这事过了,今年能消停些。”
二人从房中出来,太傅府的下人早早就将油伞递了过来,方清荣接过冲身后的人说:“夫人,外头天冷你快回去歇着莫要受了凉。”
钟曲筠站在檐下,发梢被风雨吹乱,她揪着心眉头紧蹙,心中涌出阵阵不安,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提高了声音,“老爷,早些回来,我熬好甜汤在府中等你。”
方清荣行色匆匆并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没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了雨夜中,徒留下钟曲筠面色凝重。
这雨下的比一开始大了,雾蒙蒙的雨雾笼罩着整个临安城,季思衣衫和头发都淌着水,冒雨奔来,人还未到隔着一条街都听见宫门口那齐刷刷震天响的呼喊声,心中越发不安只能加快了速度。
等到了宫门外这才瞧见国子监的三千学生跪了一地,身上月白色的学子服被雨水打shi溅满了泥污,看了起来狼狈不堪,严青率领着巡察卫制衡着众人,神情也是烦躁的很,刀刃的冷光在黑暗中有些刺眼。
季思同杜衡勒紧缰绳匆匆下马,随意抹了把脸才小跑上去,正在劝解的工部侍郎何江海也是一身泥污,嘴上满是一道道小口子,瞧见季思也赶忙迎了上来,“季侍郎,这劝不动啊,你快想想有何法子,皇上听到消息后已经发了两通火了,再由着他们闹下去,得出事不可。”
闻言,季思垂着眸打量着那三千学子,脸上带着寒气不知在想些什么,杜衡抿了抿唇率先走了上去,他弯下身作势要搀扶一老者,老者额头红肿泛着血丝,嶙峋的身子在雨中格外单薄却跪的笔直,看身份应是国子监的先生,后者却按住了杜衡搀扶的手,摇了摇头。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杜衡有些急了。
“存孝啊,”老者开了口,“你也是太学出来的学生,你知晓太学校训:廉以养德,正身修己,传圣贤之道,执不平之声,今日之事凉的不仅仅是那五千大晋尸身,是成千上万的大晋百姓的心,是天下千千万万学子的一片赤忱,老夫拖着这烂命一条,哪怕血溅御台也要以死明志,莫让皇上再昏庸下去!”
说罢,他重重的将脑袋磕在地面上,混浊的雨水中混杂了几丝鲜红,高声呼道:“请陛下给枉死的五千冤魂,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
身后学生跟着磕头,异口同声开口,“请陛下给被枉死的五千冤魂,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
声音响彻天地,余音不绝,声声掷地。
不同于几人的忧愁,季思则是冷着一张脸,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凉的缘故,整个人都带着寒气,一言不发在众人惊呼声中抽出了一把长刀,刀刃半尺直直对着国子监司业的眉心,一身的戾气瘆人的紧,说出的话更是让众人吓得不轻,“你若想死何须等到血溅御台,我如今便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倒也省了你不少功夫,我也能回去睡个安稳觉,放心巡察卫的刀十分锋利,我出手也快得很,不过眨眼间你就能咽气。!”
说罢刀刃用往前刺了半寸,直把那司业下的六神无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身后的三千学子见状顿时sao动起来,作势便要朝着季思扑过来,那满面怒火的模样不难看出恨不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