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凌一开始完全无法配合医生的检查,在他的眼里,医生现在就是个浑身长满皲裂树皮的妖怪,他光是看到就想要赶紧带着尚川逃跑。
但还好,医生很专业,一步一步地稳定夏元凌的情绪。他没敢先问夏元凌,而是问起尚川夏元凌的身份和情况。
“演员的话确实容易陷入入戏太深的情况,他这次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尚川在认真解释夏元凌的遭遇:“一个画家,叫蜀湮,可能比较小众,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
可没想到一听到蜀湮的名字,夏元凌的情绪就立刻陷入了崩溃。
他的眼泪顺着脸庞落下,似乎这次词语对他来说太过沉重。
为什么蜀湮和夜莺的爱是一场幻觉?
他们明明有过,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恋。
为什么蜀湮那么努力,命运还是不肯放弃捉弄他?
是不是自己和尚川最后,也终归会变成一场幻觉。
他走不出来,他似乎完全成为了蜀湮的命运共同体,想他之所想,爱他之所爱,恨他之所恨。
医生抽了两张纸递给夏元凌,他想先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
“这样,家属先出去,我和他聊一聊。”
尚川点了点头,抽出手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夏元凌紧紧抱住尚川的手臂,不肯放松一步。
他满脸都是泪水,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狗,摇尾乞怜着尚川不要离开。
看出夏元凌的抗拒,医生叹了口气,让尚川留了下来。
他按照流程对夏元凌进行了心理干预,临走前他告诉尚川,现在夏元凌太过依赖他,尚川最好能够24小时陪在夏元凌身边。
“他就是入戏太深走不出来,家属要多陪伴,让他意识到他是夏元凌不是他演的角色,而且让他满满地把那个角色放下,如果他有任何自残或者是自杀倾向,你要赶紧送到医院来。等时间长了,他慢慢走出来就好了,体验派的演员就是容易出这样的事。”
尚川点头,带着夏元凌走出了诊疗室。
忙活了这么一遭,天早就亮了。
尚川还在考虑要不要带夏元凌回家,刚踏出诊疗室,就看到安潜站在门外。
他昨晚照顾好母亲,回家洗了个澡,闭上眼睡了三四个 小时又不能安心,便早早地起床过来看看情况。
他带了早点,知道尚川一晚上没睡,他赶紧过来接尚川和夏元凌回去。
“看好了吗?医生怎么说的?要住院吗?”
尚川把医生叮嘱原封不动地说给安潜:“先回去吧,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用,定期带着他过来看病就行了。医生说如果出现自杀倾向,就只能给他开药了。”
安潜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还好夏元凌没什么大事,不然自己真的要内疚一辈子。
“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开车。”
安潜走在前面,尚川抓着夏元凌的胳膊跟在后面。
可刚走到医院大门,尚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了母亲焦急的声音。
“你爸的病情恶化了,你快点过来!”
这句话带来的,又是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
尚川来不及解释,只能又折回医院,跑到了住院部。
他一走,夏元凌就跟着闹,似乎只有在尚川身边他才能感到心安。
安潜拿他没办法,扯着夏元凌的胳膊跟在尚川身后往住院部赶。
但尚川跑得太快,安潜和夏元凌对医院的构造又不熟悉,只能一路打听一路跑,等他们两个匆忙赶到的时候,刚好碰到医生和护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病房里撤了出来。
安潜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但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事。他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墙站,给那些医生护士让路。
等这群人离开后,医院的走廊显得格外宽敞。
住院部是前几年新修的,还没染上岁月泛黄的印记。
白色的走廊配上白炽灯的光,白色的瓷砖反射着亮堂堂。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家属哭泣的声音才能在这回廊里经久缠绕,不得平息。
那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似乎是想努力克制心中的悲伤,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每个人都像在死亡面前装的体面一点。
但面对悲伤人类本能地痛苦流涕又怎么体面?
通过门的缝隙,安潜看到了病床上的人脸上盖了白布。
有人在哭,有人在忙着打电话,有人在恐惧得往后退。
原来这个小小的病房能塞得下这么多人。
可却承载不了一个家庭的悲伤。
随后,病房的门被打开。
尚川走了出来。
看到尚川的第一眼,夏元凌就甩开安潜的手,向着自己爱的人走了几步。
夏元凌不比安潜细腻,之前又一直在拍戏,对尚川家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