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哥哥的表情,裴郁风刚才已经准备好的话,忽然间全部卡在了嗓子眼,他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房间里面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裴如昼终于缓缓抬眸,重新看向裴郁风并轻声说:“然后呢?他们一直怎么了?”
裴如昼的声音很小很小,因为刚才毒发过一次,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中气,声音如同梦呓。
明明上一刻还想着要将戚云遥干的坏事全部说出来,可是现在,裴郁风竟然有一点点后悔……
然而被裴如昼这么看着,戚云遥最终还是轻声说:“他们一直都很恨咱们裴家……太后娘娘昨天审过了,据说其实戚云遥身边的人,早就给他随身备上了解药,是他自己不吃的……”
就像裴郁风刚才对哥哥说的那样,他的确是偶然听到的这番谈话。
而刚听到这里,那两个太监便发现了自己,匆匆行礼过后就小跑着离开了这儿。
虽然没有听到后面的事情,但话说到这里,该明白的裴如昼……当然不会不明白。
戚云遥有解药。
所谓的中毒,其实是一场报复。
刹那间,裴如昼又想起了自己和戚云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个差一点就将林公公撞倒,并被自己以为是熊孩子无心之失的木球……真的只是无心吗?
还是说,这也像蛇毒一样,是戚云遥Jing心为自己准备的一场报复呢?
裴如昼突然不再说话,而正当裴郁风反复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将这些对裴如昼说的时候,房间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
是殊明郡主。
一进门看到裴如昼已经醒来坐在了床上,殊明郡主被吓了一跳,她快步走来坐在床边,轻轻地摸了一下裴如昼的额头问:“昼儿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裴如昼向郡主笑了一下,然后摇头说:“没有什么感觉,娘亲别担心。”
而见到大儿子一脸疲惫,殊明郡主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她昨天晚上在裴如昼的身边守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将要亮的时候,才离开这里去休息。
确认裴如昼醒来之后恢复的不错,殊明郡主终于回去睡觉了。
而她前脚刚走,后脚守在殿外的太监,便告诉裴如昼有一个人来看他了。
或者,用“来找他辞别”更为恰当。
……
“哥我们别理那个戚云遥了!父亲是大易的将军,奉皇命行事一点错都没有,他既然那么恨我们,那就不要见面了!”
听到“戚云遥”这三个字,裴郁风就来气。
从早晨听完自己说的话到现在,裴如昼的状态一直不对,裴郁风理所应当的认为,裴如昼肯定是不想见戚云遥。
可没有想到,裴如昼竟然抬头,对前来通报的太监说:“好,请殿下进来吧。”
现在整个华章宫的人都知道,戚云遥“思念母妃忧思过度”,被皇帝特许去为贤妃守陵。
只是想想这个理由,再想想自己刚才听到的贤妃真正的死因,裴如昼只觉得格外讽刺。
戚云遥这个时候来看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裴如昼的话音刚一落下,一阵脚步声便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戚云遥换上一身素衣,缓缓将裴如昼住处的门推了开来。
在裴如昼的印象中,戚云遥是一个个性非常张扬的皇子,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穿过素色衣衫。
而现在看到他这样打扮的,裴如昼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戚云遥也不过就比自己小几个月而已,他并不像自己一直想的那样幼稚单纯……
裴如昼忍不住自嘲一笑,现在看来,幼稚被耍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裴郁风窝在裴如昼的身边,气冲冲地看着戚云遥。
而一身素衣的七皇子戚云遥,刚一进门就感觉到,房间里面的气氛很不对劲。
他刚才准备好的微笑,就这么凝在了脸上。
戚云遥站定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阿昼。”
下一刻戚云遥看到,原本半倚在榻上的少年,忽然慢慢地走了下来,接着在床下给自己规规整整地行了一个大礼。
“七殿下好。”
语毕,裴如昼又转身,淡淡地看了裴郁风一眼。
他的目光并不锐利,但是被裴如昼这么一看,刚才还窝在床上的裴郁风,终于还是不轻不愿地站了起来,并学着裴如昼的样子,敷衍的行了一个礼。
七殿下好……
戚云遥依稀记得,从认识到现在,裴如昼似乎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给自己行过礼。
刹那间,他的手脚冰冷。
戚云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裴如昼笑了一下,他一边走来一边说:“阿昼就不要和我这么客气了。”
裴如昼没有说话。
戚云遥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