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怀君看着他的脸,没找到上次打出的伤,看来是好了。
“不能走啊,好不容易等着您,昨个儿下雨,前天你又逃得快,好不容易瞅着你了,咱不得好好聊聊?”张向名人生得矮,得屈尊仰着头看着邱怀君,他本人看起来也对这点分外不爽,语气Yin阳怪气,“还是你怕了,怕了就道个歉,啥事儿不都没了,是不是啊?”
与张向名的恩怨不过几句言语,先前他同张向名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张向名指着他鼻子开了句玩笑,无非说“你妈想死了吧”,邱怀君开得起玩笑,也不介意玩闹,但这种话他一点也忍不了,把人揍得鼻青脸肿,从此反目成仇了。
“说什么呢?”邱怀君提了提书包带,他书包里没有书,也就手机和充电宝,掠过他朝那群人走,“哪有爷爷给孙子道歉的份啊,要打就打,我急着回家吃饭。”
背后张向名气急败坏地骂了句,邱怀君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人多的地方,计划逃跑路线。
他不蠢,一个人打六个人叫傻逼。能屈能伸,那才叫男儿本色。
邱怀君跟在几人身后到了小巷里,上次他是在这里揍的张向名。
脚下是暗色chaoshi的青苔,废弃易拉罐踩得嘎吱响,邱怀君看着几人,“咱哥几个得公平点吧,一个个来,一窝蜂的不算男人吧。”
“谁他妈要跟你谈公——”话音未落,邱怀君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酸臭脏污的大堆垃圾倏地倾倒下来,塑料瓶子噼里啪啦地响,几人懵了下,纷纷避让开。
骂了句“傻逼”,邱怀君拔腿就跑,眼看就要跑到人多纷杂的地方,脚下却突然一滑,踩着了块西瓜皮,眼前天翻地覆,一下子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刺痛。
脚步声重重传来,衣襟一下子拽起来,邱怀君差点没喘过气来,张向名拎着他衣襟,喘着气:“我Cao你大爷的邱怀君——”
邱怀君心想完了,却也一时想不出招儿,他刚攥紧了拳,忽然听见巷子口传来了声音。
“干什么呢?”
邱怀君愣了下,其他人也愣了,一齐看向眼前。
贺青川还穿着演讲时的那身校服,干净又整洁地站在巷子口,眼镜都还没摘下来,镜框边折射出光来,他垂眼看着坐在肮脏地面上的邱怀君,旁若无人地半蹲下身来看着他:“怎么成这样了?”
“……”邱怀君没想到贺青川会突然出现,一时哑言,只是望着他的眼睛。
“贺青川?”张向名拽着邱怀君衣襟的手松了松,上下打量了贺青川一番,忽然笑起来,“你要是想看热闹,给你留个位置,咱学校大学霸,总归得有点排面。”
邱怀君和他那双胞胎哥哥不对头是出名了的,张向名不介意多一个人揍邱怀君,也不介意贺青川在旁看邱怀君洋相。
“邱怀君,”贺青川没看张向名,像是没听见张向名的声音,仍是和邱怀君对视,声音平静,“要我救你吗?”
外面吵闹,他们这儿倒是瞬间安静了下来,张向名自觉不对,朝旁边的板寸使了使眼色,板寸点点头,嘻嘻哈哈地朝贺青川走过去,“大学霸,赶紧走吧,等会儿血腥着呢,别给你吓出尿了,赶紧回家找妈妈吃饭了。”
邱怀君顿了顿,猛地挣开张向名的手,看着贺青川的眼睛,挑了笑,说。
“行啊,那就救救我,哥哥。”
·
对于贺青川的记忆不多,邱怀君拒绝对贺家的人产生好感,此刻呆呆坐在地面上,倒是想起来不少。
贺家后院里有个很大的游泳池,邱怀君刚来贺家半年,性子孤僻,难为情地开始想妈妈,难过得厉害,半夜摸黑爬树不实在,就坐在泳池边。
而那时贺青川竟然也在,但他们隔着很远坐着,井水不犯河水,隔着多远——五十厘米?或者七十厘米?谁也没说话,彼此都当彼此是透明人。
风吹得身上发麻,贺青川忽然站起来了,居高看了他一眼,说:“要是想哭就哭。”
“谁想哭了!”邱怀君一下子炸了,瞪着他,眼睛发红,但贺青川知道他不是兔子,“你别乱说!有病!”
贺青川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走了。
邱怀君委屈的很,的确在他走后哭了,歇斯底里地哭,不懂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朝游泳池里扔石头,又哭到睡过去。
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是在卧室里。大概是他半夜又醒了走回的卧室,邱怀君不记得了。
他对于贺青川的记忆这么匮乏。
外面霞光慢慢衰落,邱怀君眼睁睁看着贺青川弯下腰捡了废弃的铁管,拎着张向名的领子到了闹市边,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砸向前面那人的肩膀,铁管应声裂开,贺青川仍是面色不改,似乎流出的血ye在他眼里只是每日都要见的火烧云,不值一提。
他不是在巷子揍的人,这点挺聪明。
那几个人不敢在人多的地方闹事儿,周围围观的人也限制他们的发挥,只能四目相顾,举手无措。
邱怀君撑着地慢慢走过去,揉了揉发疼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