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雪,林家长子,传闻中一出生就被送到国外养病,不见外人。
陈孟回忆着这个名字,却没有多少印象,仅有的相关记忆,都来自长辈们的只言片语。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凌安的联姻对象,这会儿正抽着烟,脸上神色倒是淡淡,看不出什么来。
“你打听林淮雪,为什么?”陈孟与严汝霏,不那么熟稔,虽然现在是一家人了,但总觉得哪儿怪异。
“你二哥又去看他了。”严汝霏略去了细节,凌安是在蜜月期间突然匆忙飞到K国的,看起来不太对劲,他当时没有多问,以为林淮雪可能又出了什么症状。
陈孟哦了声,斟酌着说:“林淮雪,这些年几乎没人再提起过他了,我和他也没见过啊,他应该和凌安差不多年纪?
年长一些。关于他的事,我不清楚,家里人不愿意说……他是基因遗传病,林陈两家人少是有原因的,这种事不能外传。”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常年在国外治病,不回国,听说在学校里也是用别的名字。
你知道陈家人几乎都移民了,后来林姨夫去世,我们跟国内林家几乎没有联系,国内大多不清楚林家有个长子。”
“我记事的时候,大哥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凌安就是那时候来陈家的……兰心阿姨需要一个继承人,我年纪太小,她看不上林家那个侄儿。不久之后,他就因为手术失败,变成了植物人。”
陈孟所了解的林淮雪,仅此而已,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病人,永远沉睡。
他也耳闻林淮雪苏醒的消息,十分欣喜,但还没有过去K国探望对方,只知道陈兰心和凌安都第一时间赶过去。
严汝霏仔仔细细听完了陈孟的叙述,找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林淮雪是植物人,一朝奇迹苏醒,凌安与他是多年旧识,撇下爱人飞去K国,可以理解……
但他难免不太爽快。
“我上次听凌安说,你们在度蜜月?”陈孟见他沉默,换了个话题。
严汝霏与凌安约好今日到X城观光,顺便带上同城的陈孟,已经提前与陈孟打好了招呼,不料计划突变。
陈孟察觉到对方不虞,解释说:“我们家所有人,包括医生,都接受了当时的诊断,大哥不会醒过来了,他一辈子都是植物人,现在突然醒了,怎么也得过去一趟啊。你不知道,凌安就是代替大哥负责公司事务的,他的股份……”
最后一句话,陈孟说得若有所思:“但是他们似乎非常要好。”
林陈家族人丁凋零,事情倒是不少。
对着匆匆离去的凌安,严汝霏并没有明说其实自己有些失落。
这场蜜月之行被中断了,他又得坐在豪宅里枯等凌安不知何时回家。
夜里起了风,严汝霏关了二楼三楼的窗户。
外面是一轮明月,清晰明亮地照应在他眼中,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没有被回复的通讯信息,又拨了个电话过去,漫长的等待之后,被接通了。
他心里顿时放下了沉重的东西,眉尖舒展了:“凌安。”
“嗯,你没睡么?”凌安的声音沉闷而疲惫,在那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很晚了,我现在在医院。”
“你注意休息,林淮雪怎么样了?”
凌安稍作沉默,说:“医生的意思,不是太好,他的病很难治愈。”
“难过吗。”
“是的……”他说,“很多人都在我身边慢慢死去。”
他用母语说了这句话,含着沙哑、失落。
严汝霏皱眉,开始担心对方抑郁的毛病:“你别多想,凌安。你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陈兰心也是个病人,早点回家……我在A国等你。”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严汝霏只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
“真好,有人在等我回家,你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对我?”凌安慢慢说道,“十年前,可惜了。”
“凌安……”
“我没事,死不了,过几天我就回去。睡吧,我会像雪崩一样回来。”
凌安轻笑了一声。
他听得出来凌安心情糟糕,也没有强作安慰,与他道晚安。
窗外仍然是那一轮明月。凌安坐在窗边吞云吐雾,今晚已经点燃了很多只薄荷烟了。
疗养院在荒凉的郊外,林氏投资的产业之一,从窗户望出去,一望无际都是刺眼的皑皑白雪、树林,四野阒然,静谧得令人心生畏惧。
他接了这个电话,胸腔里却空落落的。
新欢,旧爱。
对不起林淮雪。
他的罪行足以下到地狱最底层,永世无法超生。
窗玻璃映出了陈兰心的身影,一张枯槁蜡黄的面容,她也不再意气风发,因为病痛和变故变得衰老。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凌安垂眸道:“我也想知道啊,你非要我和严汝霏结婚……怎么办,我该辜负谁,你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