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半杯,续上,杯子刚沾到嘴唇,严汝霏的信息到了:你在偷偷喝酒吗。
凌安气定神闲地继续喝,发了语音:“没有啊。”
对面直接发起视频通话。
“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聊天,除非见面,现在能看见我吧。”
严汝霏估计是还在路上,背景是汽车后座,语气不善,“你手边是个酒塞。”
“我只是喝一点。”
“你出院几天,掰指头数数。”
凌安对着他的脸比划投降:“我的错,我不该说这事,我把酒倒了,直播给你看……可以了吧。”他把整瓶威士忌倒进了洗碗池里。
严汝霏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嘲弄道:“你死了可别来找我。”
说完就把通话挂断了。
厨房里一股酒气,凌安不打算哄他,有条不紊拨了家政电话叫钟点工来清理,把杯子里剩下两口喝完,自己换上衣服出门闲逛,想着去趟柯一宿或苏摩家里,路上接了个电话,程鄞。
“好像很久没和你联系了?”
凌安仔细一想,差不多从车祸那会儿,两人就断联了。
程鄞说话磕磕绊绊,一听又是喝醉了。
“我、我……最近有点忙,听说,你已经出院了,怎么样了?”
“生龙活虎。”他答。
程鄞心乱如麻,不知如何继续对话。
他无意间得知了母亲曾是音乐剧演员,联想到她和凌安之间莫名的不睦,以及凌安生母也是音乐剧出身……他就无法停止猜疑。
程鄞本以为母亲曾有另一段婚姻,但他也从旁人口中的信息否认了这点。
也许只是误会。
“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话筒里传来了凌安温柔的声线。
在其他人的印象中,凌安不是好相处的性格,偏偏对他格外耐心。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再张开眼睛时,他已经坐在暖气烘烤的汽车中,靠在了一个青年身上。程鄞抬起头,果然见到了凌安。
凌安仍旧是那副平静的神色:“我送你回家。”
程家的豪宅热闹极了,正在举办跨年派对。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晚上,凌安这样想着,将程鄞扶进了门厅里,已经有人见到他俩了,露出诧异的眼神:“程鄞怎么了?”
程鄞醉得不轻,整个人睡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拽住凌安的袖子,不让他走,嘴上说着什么。
不多久就引来了管家和阿姨,以及不知情的宾客,后者们衣着光鲜,掩着色彩缤纷的嘴,小声议论。
“这是凌安?陈董在外面的……”
“我听说他之前出了车祸,差点死了。”
“程鄞是和凌安出去喝酒了吗?唉,年轻人啊……”
身穿长裙的女主人匆匆赶到,碍于客人们的瞩目,她只能勉强笑道:“程鄞喝醉了,凌安,你帮我一把,把他扶上楼。”
凌安照办了,将程鄞带进卧室。
医生进来看了看,说只是喝醉了,没有大碍。
秦丝松了口气,送走医生,她怒道:“他怎么回事?又出去买醉?”
“我怎么知道?”凌安回答。
说完,他自己下了楼。
秦丝气得胸口疼,在他背后说:“难道他不是和你在一块跨年?你别带坏他。”
“你这个当妈的……教不好儿子,反倒怪我了。”
换做是以前,他不会和秦丝计较这种气头上的话,但酒劲上头,心里话就蹦出来了。
这会儿凌安已经走到门厅附近了,回头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量不高不低的,大厅门边小声说话的几个宾客已经听见了,都十分惊讶地看过去。
只见秦丝一步一步从旋转楼梯走下来,她是高个子,踩着镶钻的高跟鞋,妆容Jing致的面孔上气愤极了:“程鄞遇见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是哪个,你说清楚我好分辨。”
“我希望你离我儿子远一点,免得程鄞染上恶习性,抽烟、喝酒,同性恋……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这样还不是托你的福……”他笑了,“我回国了还能听见别人在我眼前说,唉,秦丝是个好妈妈,对儿女好得不得了,好恶心。
生完孩子找已婚的情人拿钱走人的是你,妈妈,只有我在A国被遗弃,十六岁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你在给程鄞办生日宴会吗?”
他点了根烟,继续说:“我跟程鄞清清白白,没和弟弟玩乱/lun。他喝酒不是我撺掇,关我什么事?”
整个门厅落针可闻,连刚才的议论都静止了。
几秒后,新年的钟声却突兀地响起。
这种寂静和纷杂,却让凌安倏然觉得无聊极了。
他没有再看眼前的秦丝一眼,转身从程家大门离开。
外面正在下雪,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