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驿桥没了他,一样有远大前程,将来一定也有和他相匹配的好朋友,随便在帝都的哪一所重点大学,认识的人都是Jing英,他的交际圈一定会和自己完全不同。那时他的存在还有什么必要吗?
他还天真地以为,假如他努力考上帝都的大学,就能继续和林驿桥做朋友。设身处地想想,假如林驿桥在帝都大学念书,有个二本的朋友频繁地去找他,他的同学会怎么看待他呢?
高一时,他也在其他学习成绩好的同学身上体验过那种壁垒。他曾经羞惭,也愤愤不平,但现在转头一想,人和人之间的阶层,大概在这里已经定好了,为什么成绩好的学生只和成绩好的学生玩?因为他们的将来是一样的,而成绩差的学生,将来的学业和工作岗位大为不同,也决定着“不匹配”的朋友之间,是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的。
他难以想象,在帝都最好的医院里待着的林驿桥,以后会有个在路边摊炒菜的、或者在修车店修车的、最好不过在小学教体育的好朋友。
花了几天时间想了这些以后,他对自己的遭遇便不再有不公平之感,他甚至觉得非常愧疚,给父母添了那么多麻烦。转学以后,体育生是做不成了,高考加分的路也断了,何况还要花一大笔学费。
至于离开杂罗中学这件事,他虽然觉得遗憾,可他也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他无法忍受在白眼和闲言碎语之下继续学习,也再也无法在看清自己和林驿桥之间的差距以后,再厚颜无耻地待在他身边。换一所远处的学校,对他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安排了。
这所私立学校叫作“明德私立学校”,尽管是有钱就能进来的学校,却极为严格。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出Cao,早上五节课,下午四节课,晚上晚自习到十点,十点半准时熄灯,一个月放假半天,也就是周日下午,外地的学生也只能等期末放假了再回家。但是这里的寒假只放七天,年二十九到年初五,初六又开始上课。至于暑假,听说历来也是只放一个星期的。
也许只有时间被安排得这么满了,席雨眠才觉得可以不去思考过去发生的事情。只是他忽然丧失了目标,上课也是上的,做作业也是做的,可再没有特别的动力让他觉得学习有什么必要。事到如今,他考上大专和大学也没什么区别了,反正不太好的学校出来了以后也差不多,也就那样。
这所私立学校连篮球队都没有,篮球场上碰不到几个人,永远都是空的,每个人行色匆匆,都在为考大学做准备。
由于之前在家里躺了几天,他的脚倒是很快就好了。在新学校里待了一个星期,和室友们也逐渐熟悉了起来,然而他所在宿舍的男生们,彼此之间也并没有特别亲密,大家各忙各的——其实排得那么紧的时间,每个人都很累了,根本也没Jing力再一起聊聊天什么的。他们对席雨眠的过去也不太关心。
转眼到了1月23日,席雨眠清楚地记得,这天是林驿桥的生日。在1月初,他就想好要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他想送他一本书,名字叫《小王子》,他已经买好了,放在他家的抽屉里。他还在扉页写了这样一行字:“它那时只是和千万只别的狐狸一样的一只狐狸。但是,我现在已经把它当成了我的朋友,于是它现在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他也许还是那只被驯服了的狐狸,尽管狐狸是小王子独一无二的朋友,可小王子终究会离开他,离开这个星球,去寻找他的玫瑰。而这个生日礼物,也许再也不会到它该到的那个人手上了。
那天是星期天,他有半天假期,他走出校门,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转悠,他看到了网吧,他走了进去,打开新浪邮箱,邮箱里并没有来信。是的,林驿桥不会去网吧,这个时间段,杂罗中学也已经没有计算机课了。
他往林驿桥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
“我最好的朋友林驿桥: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成年了,祝你生日快乐!我在新学校过得很好,请不必挂念。有空再一起玩吧!
你的好朋友:席雨眠
2000.1.23”
第35章
在网吧上网了一个小时,他就回到了宿舍。宿舍的舍友们都是本地人,他们回家去了,因为只有半天假期,他们到周一早上才会回来。他经过宿管处时,看到宿管窗口摆了一堆信件,往常他也看到过这些信,他从没想过要去看看,因为他觉得除了他父母,谁也不知道他的地址,父母也不会给他写信。但是今天,他神使鬼差地走到了那堆信前面,开始翻找。
当找到最后一封时,他忽然看到信封上写着“席雨眠收”这四个大字。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果然,寄件人的那一行写着“林驿桥”。
席雨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把那封信拿着,对宿管说:“大叔,这是我的信。”
大叔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继续看报纸。
“我拿走了。”
大叔这一次眼皮都没抬。
那封信到底在那里多久了?这是林驿桥什么时候寄给他的信呢?他不过才来了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