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先是薛迎发现了他。本来想说什么的她改变动作,掀起眼皮,朝坐在对面的人眼神示意后方。很快,聂言转过身,看见把手臂支在楼梯栏杆上作等待模样的阿尔忒弥斯,两人恰好对视到一块。
“阿尔。”聂言又劝又哄地道,“你先上去,等我和薛迎讲完,我再上来......”
“过来吧。”薛迎打断聂言的话,招了招手,又对聂言说:“这些事讲起来没必要躲着他。而且,要是他想听,我们离他多远他都能听见。”
阿尔忒弥斯迟疑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踱步到聂言的沙发前。聂言往旁边挪了挪位,让出一块能让阿尔忒弥斯舒服坐下的位置。
薛迎把香烟从手指间换到唇间,递给聂言一根全新的香烟,却被后者正色拒绝:“我戒烟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阿尔不喜欢烟味,我就戒了。”
薛迎凝视聂言的眼神意义不明,像冬天湖泊上的冰层,盖住底下晦明不清的东西。她又把点着的香烟拿在手上,呼出一口烟雾,对着天花板唤了声:“Alex。”
头顶嗡嗡作响,那团像白花盛开般的烟,以及丝丝缕缕的、从女子两指之间静静升腾的白雾尾巴被吸到天花板的缝隙中。
“Alex是这座房子里的人工智能。哦,对了,这里是我的家,其中一个。”薛迎对仰着头左顾右盼的阿尔忒弥斯解释道。
阿尔忒弥斯了然地点头,再环顾一周,将房子布局收纳眼中、清楚于心,就乖乖地挨着聂言,安静地听他们两个的对话。
他坐没坐相,不在公共场合时能舒舒服服地东倒西歪就不会选择坐直,整个人比猫还慵懒,直接靠在聂言身上,把脸搁在男人肩上,探出一双眼睛听他们对话。
年轻人的体温和重量鲜活明快。要不是顾及薛迎坐在对面,聂言都想把挨着他的小猫收进怀里。他象征性地推推阿尔忒弥斯示意他坐好,然后任由阿尔忒弥斯舒服枕在他身上。
“是预知教残党。”薛迎神色不善地说。
“我知道。阿尔让我看他们时,我已经知道了。”
想起这些人,聂言原本平和的心情又乌云密布起来。只要与阿尔忒弥斯相关的事,他都很难情绪平静地看待,更何况是一群想加害阿尔忒弥斯的畜生。想到这,聂言十指交握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隐隐约约蹦出青筋,眉头更是紧缩如漩涡。
不好好坐着,几乎趴在聂言身上的阿尔忒弥斯也是一副看见变质nai酪的不愉快神情。
薛迎吸了口烟,慢慢呼出,又继续说:“搞不清楚他们现在在这的数目,也不清楚他们怎么摸到这里来的。嘶,相当棘手。”
“没想到他们还有胆子回来。”他的声音已经是摇摇欲坠的冷静。
香烟被按灭在烟灰缸中,还带着火星的纸与烟草兹拉作响。薛迎朝聂言身边的阿尔忒弥斯努努嘴:“头目都被处死了,剩下的人索性放手一搏了呗。谁不想得到这个人造神明。”
在她说的最后一个字的余音消散在空气中后,客厅陷入令人难受的沉默。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里明白,阿尔忒弥斯常人无法想象的感受力、过分的智力以及无可名状以至于让人心生畏惧的能力,比他美丽出众的外表更加吸引人。那是他作为神明所受的恩赐赠礼,是他所受灾祸的初始源泉,是甘甜无比、极富诱惑力的蜜,是世上唯一且最为华美的花。无论是研究院还是预知教,都有着将这份绝世瑰宝收入自己的匣中的心思,哪怕冒着足以自我毁灭的风险。
更何况人体改造产生神明的技术失败率极高,阿尔忒弥斯是唯一存活的实验体。来自预知教的技术已被禁止,再也不会有新的成功实验品诞生,阿尔忒弥斯是仅存的人造神明。
他独一无二,他举世无双。
在巨大的诱惑与欲望的满足面前,没有狂热的信徒不会选择铤而走险。
太恶心了。聂言心想。
对阿尔忒弥斯保有利用与占据的龌龊想法,比别人向阿尔忒弥斯投来的好感更让聂言难以接受。
他把手搭在阿尔忒弥斯背上,顺着蝶骨之间线条往下轻柔地抚摸。不用转头看,他都能知道阿尔忒弥斯现在一定很不高兴,一定咬着唇,在浅色的地方刻出一道红痕。
沉默像一颗幽深无神的巨大眼睛悬挂在每个人的头顶,向在场所有人施压窒息的压力。最后,是薛迎打破了无人发言的局面:“今天你们先暂时待在我家里吧,这里足够安全与隐蔽。等明天回研究院再商讨斟酌一下......嗯,聂言。”她朝阿尔忒弥斯抬了抬下巴,“给小朋友做点吃的,都快坐不住了。哦对了,刚做完手术别给他吃太油腻的东西。”
聂言扶正快要躺倒在他身上的阿尔忒弥斯:“想吃什么?”
“随便。”看起来心情就很不好的阿尔忒弥斯鼓着脸,说。
别人的随便可能是真的“什么都好”,但阿尔忒弥斯绝对不能这样去糊弄,更何况现在他心情差到要命。
正确的对待方法应该是给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