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晏温翊哼着的那首不成调的曲子牵动,带到遥远千里之外。
李凑失神地注视着晏温翊,少年的侧脸在半边Yin影下深邃又无情,他从未如此鲜明地感受到危机的来临,如天罗地网细细密密地向他逼近,心间有某处沦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有的时候太急了可能有错误注意不到T T
31、山寺
晏温翊当真去求了条绸带。
崭新的红绸在李凑眼前飘过,李凑微微侧过脸,他没看,不知道晏温翊到底写了什么。
少年踮脚将绸缎在林梢上系好,双手合十,躬身拜了一下,神情安宁,面容虔诚。
至少看起来像是这样。
李凑垂眼。
二人休息片刻,晏温翊轻抬下颔,身体斜向金岭关内:“走吗?还有不少路。”
“嗯。”
他们在岔口与大部分行人分道扬镳,李凑眯眼望远,看到远处被林叶遮蔽的一小块建筑。
“那是酒店,这边山中间没什么东西,山上还是挺好玩的,在酒店里还能看日出,就是清晨太冷了。”
晏温翊侧身拨开挡在面前的荆条,等他走过了才松开。他和李凑走在山间另一条小道,手里还编着草jing。
“不去吗?”李凑问。
“你是想和我一起去看日出吗?”晏温翊随意道。
李凑看了他一眼,“不要开玩笑了。”
晏温翊耸耸肩。
百折千回之后,小路尽头豁然开朗,树木稀疏并立,几座房屋杂次毗连而开。
李凑微微一愣,“这是什么地方——”
他还没说完,看见晏温翊上前一步,合掌闭眼,姿态恭敬地俯身颔首,仿佛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
李凑愕然,他这是在干什么?!
宝灯明烛,菩提落木,袅袅长烟缭绕,少年低眸敛目,神情空灵圣洁,仿若一道佛光穿云破雾,照在他的脸上。晏温翊的名字在李凑口中滚动一圈,最后收了回去。
“汪汪!汪!!”
深山寒犬,吠声如豹。
几步外,栏杆内侧一角,系在树干的绳索簌簌发颤,一条硕大的狼狗呲牙咧嘴地张望着这里,神情凶狠,仍在不住地嚎叫,用声音驱赶着外来人。
这哪来的狗?!
两条恶犬足有成年人半身那么大,李凑猝不及防,猛地退了几步,巧不巧又踩中树上掉下来的一根枯枝,他一个没站稳被绊了一下,眼前一花,身形趔趄地向后倒去。
完了!
屁股没疼,脚也没滑,一股力道猝然撑住了他。
“慢点。”
他歪在晏温翊半边身上,被他的手臂有力地圈住,晏温翊偏头看了两只狗,吠声立刻就小了,他低声说:“别怕,它过不来。”
支撑他的力道十分有力,事出突然,二人之间靠得相当近,晏温翊的头发碰在他耳廓上,若即若离,皮肤泛起一阵极其轻微的颤栗,李凑还沉浸在惊吓的余韵中,几乎是慌乱地望向他,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眼神。
他看着晏温翊,忽然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晏温翊只当他怕狗,没憋住低头轻轻嗤了一声,又飞快地收敛住,拉着李凑后退,“走边上,它被栓到了,咬不到你,你是生人,它叫两声就会停了,不过这里的养的小狗怎么变得这么凶了……”
李凑看他,晏温翊这回倒是没再嘲笑他,很认真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他松了手,遗落在李凑腕上的温度杳无声息消逝,李凑被迎面而来的冷风牵回了几缕神智,他有点懊恼,又有点不合时宜地兴奋,李凑抿唇,他觉得应该向晏温翊道谢,晏温翊却已经走远了。
他回到建筑的门前,俯身又拜了一下。
“茗空寺……”
李凑抬头,他看见了一块破破烂烂的匾额,木朽虫蛀的痕迹明显,字迹斑驳不清。
他跟在晏温翊身后跨门而入,这里是一座庙宇,古旧陈朽,四周很安静,如果不是看见了刻着「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的石碑和荧光绿色的垃圾桶,还要以为茗空寺从尘世中脱离了。
同样是在山上,茗空寺里却没什么人。
寺里用的还是水井,佛牌上的金箔脱落了,寺庙太老了,年久失修,窗户都是用一层一层纸糊上去的,李凑站在井边,抬头望向东边废弃的山门,蔓丛后环山石刻佛像静静矗立,东大殿传来山中老僧低低的诵声,虔诚而安定。
亭角,边檐,处处可见雕镂的花纹,腐朽而忧郁,宛如旧骨亡骸。
走过合香铜鼎,李凑看见了一颗巨大的菩提树,合抱之木,少说也有百年树龄。
晏温翊到了茗空寺就没再理会他,他合着手,在台阶下向主动像东大殿的老僧颔首示礼,老僧颤巍巍站定,眯着眼睛细究打量了他一会,嘴唇蠕动,最后也向他回以一礼。
他好像是想说什么,李凑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