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害怕,也很恨自己
恨自己的不勇敢。
如果十年前他可以勇敢振作,也许就不会因为生病被接到傅家;如果他还留在攀阳市,大概就不会认识傅时遇这个人渣;退一万步说,哪怕当年他可以早一点好起来,也不会被傅时遇那一星半点的温暖一骗就骗走了整整十年。
十年后,当他终于可以硬气地摔门而去,头也不回地将傅时遇永远扔在身后,也终于敢一个人拿着疑似癌症的体检报告去医院求医;他以为自己真的长大了,已经有勇气独自面对一切
却又在这一刻被打回原形。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勇敢坚强,可以笑着面对一切,但终于还是控制不了内心深处那份被尘封的恐惧。
无论多么不愿意承认,身体最诚实的反应还是在一遍遍提醒着他
他真的好害怕。
看着夏至言把脸埋进双臂里,只留下一副颤抖的双肩,齐洛酩心疼地皱了皱眉,伸出去的手试探了好几下,才终于落在夏至言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夏老师,你是在害怕吗?”他小声问道:“你身边……是不是有过什么人……也是被这个病带走的?”
“你……很爱‘ta’吗?”
齐洛酩温热的手心传递出一种坚定的抚慰,小心翼翼的,一下下拍在夏至言的背心。
可能是因为这种温暖跟十年前傅时遇的那个拥抱一样,有着安慰的力量,刚才在医院里,在崩溃的边缘,他才不舍得逃出齐洛酩的那个拥抱
不是舍不得傅时遇,而是失去父母后的这十年,他一直都太想要有一个人可以陪在自己身边。
可当年他好歹还喊傅时遇一声“哥”,现在……
他不想对着自己的学生太没有出息。
“是我妈。”他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起码看起来很平静,“不过没关系,都过去十年了。”
“今天的事儿谢谢你,老师已经没事了,你回学校上课去吧,或者……该忙什么忙什么。”
这一次齐洛酩没有像之前一样乖巧地接受安排,而是蹙眉看着夏至言发红的眼尾。
“我妈也去世了,因为车祸。”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那是不是我以后都要不敢坐车了呢?”
“夏老师,如果阿姨在天上看着你因为她的事,生了病都不敢去治,你说她会不会很难过啊?”
夏至言震惊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男孩。
他突然想起自己左手上臂内侧的一对星星纹身。
当年在他父亲遗书里的最后一段曾写道,离开的亲人会变成星星,永远在天生看着你、陪着你;所以那之后他才会有了这个纹身,两个连在一起的星星里刻着父母姓名的缩写。
原来他一直渴望的陪伴,和迫切的想要从这种陪伴里攫取的力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
他看着齐洛酩,露出个淡淡地笑。
“齐洛酩。”他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男生的名字,“这几次……谢谢你了。”
说着他又低头看了眼表,“饿不饿?老师请你吃饭吧?”
齐洛酩也看着夏至言,刚才还低沉的表情瞬间在对方的笑容里艳阳高照。
“不用!我会做饭!我妈说了,外面的东西不健康的,老师你现在就应该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他高兴得根本坐不住似的,围着茶几直打转,低着头嘴里自顾自地念叨着。
“老师你现在肯定是不能吃辣的了,刺激胃的都不太好;可是老师感冒刚好,嘴里没有味道,太清淡的肯定也没胃口,要多吃点身体才能养好……可是什么比较补身体啊……鱼吗……”
“老师!”他突然灵光乍现,抬起头看着夏至言一脸的骄傲,“酸菜鱼吧!我少放点泡椒,酸酸的还开胃!”
“这你都会啊?”夏至言配合地笑道。
“那当然了!”齐洛酩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只要你叫得出名字的川菜,就没有我不会的!可惜你现在不能吃太辣……”
“不过夏老师你放心 ”说着他一拍胸脯,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等你病好了,只要喜欢的,我都挨个做给你吃!”
观海市靠近江南水乡,饮食习惯要么清淡,要么偏甜,再加上傅时遇完全不能吃辣,离开攀阳市这十年,夏至言很少有机会再吃到家乡菜了。
他这几天病着,点的外卖都是清粥居多,顶多配上点屋里的rou松;早上赶着去医院,他更是热了杯牛nai喝下就匆匆出门了,一直折腾到现在,这会真被说饿了。
“那走吧。”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我陪你买菜去。”
这半天坐着不动还好,大概还是因为最近吃得太少了,他猛地一起身突然觉得眼前一花。
齐洛酩眼疾手快,忙上前把人接住,扶到沙发上坐好。
“饿得吧?”他紧张盯着夏至言看了半天,确定没什么大事才撒手,“没事的夏老师,我自己去买还快点,你喝口热水,在家等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