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按住他的肩膀,让某个欲和他同去的人留在这,独身前往。
“……于四月初三日揭榜晓示,解试第一名,第贰佰肆拾贰号,陆一鸣,居水镇人。”
他刚走进人群,就听那衙役报到他的名字,而周边认识他的人视线纷纷朝他射来,似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解元!陆哥好样的!”
“陆哥,这次解元是居水镇的!”
“陆解元,哈哈,恭喜恭喜,见者有份啊。”
冯廷玑几人替他高声喝彩,之前押陆一鸣赚了满盘的人也真心道贺,中了举的人和白身不同,指不定哪一天他们在官场上再遇,今日留下个好印象,他日也好相见。
官役没有因为他们的惊呼而停顿,语气毫无波澜继续播报:“解试第二名,第叁佰贰拾陆号,宋宽扬,江州府城人。”
宋宽扬就是宋胖子。
再次见到对方,宋胖子身上看上去少了几分轻浮,多了两份稳重。
对于宋胖子得了解试第二的成绩,江州府官学的人反应比他还大:“他怎么可能排名如此之高?”
不外乎他们诧异,宋胖子虽然在官学甲班,但比起他的成绩,他横行霸道的“威名”更令人印象深刻,再结合他的身世,难免让人怀疑这其中的内幕。
宋胖子不仅外表看上去沉稳了不少,心境也是。
面对一众冷嘲热讽非但没有理会,反而若无旁人地走到陆一鸣身边,朝他道贺:“恭喜陆兄高中,前段日子如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他的姿态放的很低,陆一鸣大概猜到宋清对这个宋家独苗坦白了什么,才让人变化如此之大。
“宋胖……宋兄客气了。”
宋宽扬没有久留,他阿公在解试考完后就将他扔进军营,他今日蹲榜后还得回去接受残酷的训练,就此作别。
陆一鸣看着人挺拔的背影,突然有些感慨。
士别三日必当刮目相看,不愧是将门之子,担当这一点刻在他们的骨子里,岁月难以洗去。
“解试第七十名……”
田爱武和栗元震两人排名五十几位不相上下,衙役报最后一名时,他们这一队人中还有冯廷玑和田爱文的成绩未曾揭晓。
“第叁佰伍拾柒号,冯廷玑,居水镇人。”
“怎么可能!我哥怎么可能没中!”田爱武心直口快,没考虑冯廷玑的感受,单纯为他哥抱不平。
冯廷玑听到自己的考号只激动了几秒,听了田爱武的话更是羞愧地低下头,不知该如何面对昔日同窗加好友。
就像是……抢了对方的名额。
陆一鸣也没想到,照理来说,冯廷玑和田爱武才是实力飘忽不定的人,如今的结果却是一向发挥正常的田爱文落榜了。
虽然意外,但想起现代高考失利的人也大有人在,又觉得正常不过,只是发生在周身,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在心底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冯兄,恭喜。”唯一没有中举的田爱文仍然向他道贺。
冯廷玑几欲开口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栗元震解围:“既然放榜了,哥几个都去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原本陆一鸣想找借口推脱,但几个人前往的方向正是裴星所在的酒楼,他只好后脚跟上。
酒楼靠窗的一角。
“啪——”
雅间内没参加武科举却在等张榜结果的人,看着远处被人群簇拥的身影,捏起一个茶杯就往地上砸。
他自己寒窗苦读数十载没有中举,凭什么这个农家子能一举高中解元?!
猩红Yin沉的脸盯着不远处欢声笑语的娘俩,气不打一处来,廖秀才快步上前紧拽宋妍的头发,使劲把人的脑袋往桌子上砸。
“相公!”
“爹!”
宋妍用手臂挡了一下,才避免悲剧发生,她揉着发麻的臂膀,一脸恐惧。
这二十几日简直像是生活在地狱。
相公自从那日起,一旦心情有一点儿不如意,就喜欢将气撒在她的身上,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的皮肤,全是青紫色的淤青。
廖秀才以往都是关起房门,今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在女儿面前也如此这般,连平日里的慈父模样都懒得装!
廖如玉被廖秀才的举动吓得哭都忘了,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平日里抱着她在院子听阿娘教导她与人为善、乐善好施的人,真的是眼前这个神情扭曲的恶魔吗?
不,这不是她爹爹!
“你个败坏门风的女人,定是因为你嫁进来才令我的仕途这般不顺!怪不得陆一鸣不要你,简直丧门星!娶了你倒八辈子霉!”
宋妍对他的打骂不发一言,心里对廖秀才的怨恨却与日俱增,但她最痛恨的不是如今在她身上施加暴行的廖秀才,而是陆一鸣!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向相公透露这一切,她怎会落到如今这一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