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晏离舟觉得澜鬼不会听他命令时,只见竹帘轻动,澜鬼身形一闪,缀满铜铃的大刀插入地面,打断了正在‘玩闹’的少年们。
郢仙宗弟子闻听声响,看见突然出现的魁梧壮汉,不禁吓了一跳。
澜鬼身长九尺,暗色的狐裘沾满亡魂戾气,光是往那一站,就能让人退避三舍。
“你是谁?”
晏离舟缓步走来,他与澜鬼擦身而过,澜鬼护在他身后,无人敢上前阻拦他的动作。
众人害怕澜鬼,主动替晏离舟让开道,晏离舟在少年身前蹲下。
霜雪覆了满头,风雪灌入喉口,心肺传来一股刺痛。
心里有无数道杂音在蛊惑着顾十九——
[杀了他们,杀了欺负你的人,你明明有能力反抗,你不该受制于人!]
流溯长老收他入门,悉心教导他,他每日诵经念佛,为的就是不让心魔缠身。
不能杀人,绝对不能,他不能让流溯长老失望,他那位还没见过面的师尊最厌恶杀戮,他更不能动手。
[泷月君八成已经死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师父,要他有何用?你被流溯那老头欺骗了,他故意捡你回去,就是为了让人折辱你,那老头离死不远了,在他死前,一定会与你同归于尽。]
不,长老待我很好,你在骗人!
[你被同宗弟子欺负,他有帮过你一回?郢仙宗逢魔便杀,你还不相信吗?]
你骗人,你别再说了。
[哈哈哈,自欺欺人,没用的孬种!]
别再说了!
银铃声响,顾十九艰难地睁开眼。
银镯滑落,银铃震颤,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出现在他眼前,清越的嗓音响起,含着真切的关怀。
“你没事吧?”
第56章
顾十九一怔。
向他伸来的手洁白如暖玉,银铃倾斜,搭在凸出的腕骨上,一颗红痣点缀其间,打破了那过于苍白的颜色。
顾十九微微喘息,抬眸看向来人。
黯淡天光中,那人黑发如墨,唇若涂脂,细雪落于眉间,只匆匆一瞥,他便陷入那双浅色的琉璃瞳中。
对方的容貌并不是万里挑一,他却忘记了如何呼吸。
“你没事吧?”晏离舟见少年不答,重新问了一遍。
顾十九不自觉吞咽喉咙,强烈的干涩感让他蹙起眉,痛苦地咳嗽了两声。
晏离舟掏出几枚丹药,扶着少年肩膀喂他服下。
顾十九害怕自己身上的脏污弄脏了面前人的白衣,有意往旁边避开,躲掉了晏离舟的触碰。
晏离舟并不在意少年的抗拒,他的注意力全在少年的触角上。
他的感觉没有错,这股气息和他的白角一模一样。
他们都说少年是魔,难道,自己的原身也是魔物化身吗?
郢仙宗弟子恍然回神,对方什么都没做,他们反而先怂了,这要说出去,不是更给郢仙宗丢脸吗?
如果被宗主知道了,以宗主的脾气,绝对要将他们驱逐出宗门的。
“你是顾十九什么人?”
“这是我们宗门之事,我劝你不要随意插手。”
晏离舟蹲在地上,被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却丝毫不落下风。
晏离舟抬眸轻扫,不怒自威,只一个眼神就让郢仙宗弟子们头皮发麻。
若说澜鬼是外表唬人,那眼前清润如玉的少年是从内而外让人觉得畏惧。
在无漾身边待了那么久,他再也不是初来时那个见谁都害怕,唯唯诺诺的晏离舟。
或许是被无漾娇纵太久,他各个方面都染上了无漾的痕迹,即使无漾不在身边,也没人能欺负的了他。
晏离舟:“我不是顾十九什么人,我确实是在多管闲事。”
他说得坦荡,郢仙宗众人却懵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晏离舟会是这种回答。
顾十九怔怔望着晏离舟,脑中闪过流溯长老曾对他说过的话——
能成为天下第一剑的徒弟,顾十九一点都不高兴,什么泷月君,什么白衣剑尊,他一点都不稀罕,他得知流溯长老要将他送人,当夜就抱着老人的膝盖大哭不止。
流溯长老叹息一声,摸摸他的脑袋,笑道:“我命不久矣,郢仙宗迟早要交到江刃手中,我不在了,江刃必要杀你,唯有泷月君可保你性命,他不像外人所传的冷酷无情,十九,记住,你要听你师尊的话。”
“长老,十九只想做您的弟子,我哪里也不去,我就想待在郢仙宗陪您。”顾十九摇摇头,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无父无母,没人待他好过,唯有长老待他如亲子,可长老也要离他而去了。
长老病倒床榻,寒江刃接替宗主之位,顾十九再也没有见过长老一面,碍于泷月君徒弟这一身份,寒江刃没有第一时间铲除他,却命人百般刁难他。
他躲在郢仙宗的小院里,从最初想念长老转变为了想念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