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会儿, 才缓缓地循声转过头去, 一张清秀明俊的脸就在他的不远处望着他。
这张脸他有些眼熟, 却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
“原来会射箭的美人都不记得我了, 可真是令人伤心。”面前的青年无奈地摇头道,“真是的, 白把你捡回来了。”
这时候楚凝才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青年到底是谁。
是几个月前在小摊子上一起射箭的贺栖心。这个人很是有趣,名字也有趣,他很有印象。
“怎么……是你?我……现在在哪里?”楚凝尝试着说话, 却发觉嗓子痛极了,只不过是说话就像是嗓子被粗糙的沙子摩擦过似的, 干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七鹊山镇,现在是在我租住的小宅子里。”贺栖心见他记了起来很是开心, “前两日七鹊山在打仗,等军队走了之后我上山采风,谁知道看到你倒在一处山林里,便把你救了回来。”
“上山采风?”楚凝最知道打仗的风险, 有点怀疑贺栖心的用意。
“唉,本来不想说的,你这人真是敏感。”贺栖心长叹一声,“这不是趁着军队离开去捡点用过的刀枪卖钱么, 即便搬到小镇子里, 钱也是不够用的。”
楚凝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他浑身的伤口都痛了起来。他强忍下笑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从我捡你回来约莫有三日左右, 你身上的伤很是严重,不知道你这样京城的大官怎么还能到这种穷乡僻壤里来受伤。”贺栖心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可名状的情绪。
“啊……”楚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过好在你碰上了我,不然怕是要冻死在外边。”贺栖心又说道,“刚好还你之前帮我的人情,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在下楚凝,多谢贺公子相助。”楚凝见状就要起来行礼,又被贺栖心慌里慌张地按回到床上。
“等会儿……你说你叫……楚凝?”贺栖心惊讶诧异地瞪大双眼,“是京城楚家的镇北大将军楚凝?”
楚凝微怔,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自然不是,只是重名罢了,这个名字也不是不常用的。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镇北大将军呢?”
“是吗?”贺栖心直勾勾地望着楚凝,眼神里似有闪光一闪而过。“就在昨日,京城发来了讣告,说镇北大将军因为追捕造反逆贼身亡,被追封为一等公。”
“是……吗?”楚凝心中起了涟漪。
果然,他想的应该没错。皇帝给他留了一线生机,然后把楚凝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除。
“是啊。”贺栖心轻声道。“如今谁都看不出皇帝到底要立谁,总不会是年幼的九皇子吧。可是镇压造反之后,燕亲王也被贬斥了。”
“是吗?”楚凝勉强地笑着,脸色苍白,“我平日里不太关注这些东西。”
“这倒也是,第一次见面时我以为你是大户人家娇贵养着的小公子,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坤君。”贺栖心打趣道。
“你怎么知道……!”楚凝顿时警觉起来。昏迷的这三日里,他意识不清,若是面前的人做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你不要如此紧张,我什么都没做,对不起吓到你了。”贺栖心紧张地说道:“我虽然是乾君,但是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的。知道你是坤君主要是……”
“主要是之前找大夫为你看病的时候,大夫说你……有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的身孕。”
贺栖心的神情越发的小心,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保持安全距离,示意他没有危险性。
“有……有孕?”楚凝声音颤抖。
“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自己知道的。”贺栖心的语气放柔了一些。“已经快两个月了,你受了这样重的伤,差一点就保不住了,但是偏偏撑到你醒了过来,现在应该情况还不错,是个坚强的小宝贝。”
“是……吗?”楚凝目光呆滞,他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试图抚摸到小腹里微弱的小生命。
当初郑太医明明说他很难有孕的,他还曾经失落过,因为谢珩明明那样喜欢孩子。可是如今……等他和谢珩分开,却意外的有了身孕。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吧。
“镇上就有大夫,一会儿应该会过来复诊,到时候你再仔细问问。”贺栖心提醒道。
“好,多谢贺公子。”楚凝这才勉强露出几分笑容来。
贺栖心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休息。毕竟是刚刚醒过来,还是孕初期,要多加休养才是。于是他出了卧房,准备上街买点老母鸡炖一炖。
楚凝见贺栖心离开,摸了摸怀里,发现自己的荷包竟然还在怀里,里边的东西也还完好无损。
荷包里是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和存单。皇帝要真的置他于死地,其实完全不必说什么,也不必以谢珩来逼迫他。只要派他去行军打仗,中途只要略微出现一丁点的问题都能让他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