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最好离我儿子远一点!那份合同你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我才不会给你什么高的拆迁费!”
心跳急促得快要呼吸不上来,牧南屿大口大口喘着气,直接拽过白景潭的手往门外走。
“……别管他,别管他,我们把事情说清楚,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我爹就是赵德朗了对不对?”
守在办公室外的秘书目瞪口呆,犹豫着要不要去把夺门而出的两人拦下来。
赵良在他们身后声嘶力竭地怒喝:“让他们滚!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来——”
“牧南屿,你到底是我儿子!不管你认不认,血浓于水!”
牧南屿苍白着连哆嗦着按上了电梯的关门键,赵良的怒喝声被隔绝的一刹那,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靠贴着电梯的墙壁站立。
白景潭推了一下眼镜。
牧南屿能感觉到,对方的指尖跟他一样,冷得骇人。
他勉强打起Jing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早就知道了。”
“是我生日,你送我到校门的那天?”
白景潭缓缓点了点头。
所以,所以那天,关方说白景潭很反常。
所以那天,白景潭很久没有回他的消息。
所以那天,白景潭在他们秘密的那块草坪上独自一人待了很久。
他早就知道了,他的父母很有可能是被他的父亲害死的。
牧南屿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窟,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得一干二净。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电梯里白泠泠的顶光映在白景潭脸上,将他俊朗的眉宇刻画得愈发立体俊美。
牧南屿看着他缓缓抬眸,那双熟悉的,看向他时总是温柔纵容的狭长眼眸,此刻光点尽灭,像是深不见底的海峡。
“小屿,你先松手。”
嗓音很哑。
牧南屿愣了,肩膀倏地震了一下:“什么?”
白景潭探过手,掌心覆上了他的手背,缓缓握紧,抓着他的手让他松开了手腕。
“小屿……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我一直觉得,你从小就没有见过他,你与他只是徒有一个父子的名分在,我们家和他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你身上的。”
电梯门开了,牧南屿机械一般走了出去,不好的预感已经在大脑里发出了警报。
走出公司正厅,外头秋高气爽,温度适宜的阳光铺洒开温暖的金芒,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里,几个孩童正在追逐笑闹。
白景潭低低地续说:“所以那天我去墓地看望我父母,我跟他们说了这件事情,我想,他们也不会介意我跟你在一起的。”
“我一遍,一遍,跟自己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只是,八岁开始住在我对门的那个男孩子,是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上了的人。”
“是一直陪我长大,会看出我没有宣之于口的情绪,愿意悄悄帮助我,关心我的小太阳。”
白景潭忽地笑了,削薄的唇颜色很浅,唇角的弧度却很漂亮,只是那笑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甚至,我在想,你跟赵德朗认识的时间,都不及我们认识的十分之一,我不应该因为那些血缘关系,就把这件事牵连到你身上。”
牧南屿喉结滚动几下,杏眼染了一层雾气。
“……那现在呢,你还这么想吗?”
他看见走在自己身侧的人停住了脚步,他们两个自从确认关系以后,从没有站得那么远过。
他错过了十几年,心底最珍视的男生,语气很淡,语速很缓地开口回答。
“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心口像是扎了一把刀,白景潭的这句话亲手把那把刀拔了出来,鲜血淋漓,疼得他几乎没了知觉。
“对不起,小屿,对不起。我……我不是一个圣人,刚刚在他的办公室,我看见你,就会不自主地想到他。”
“我看到那张迁墓的合同,就会想起我父母坠江去世的那个雨夜,他们的脸被江水冻得惨白、浮肿,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还答应空下来会带我去游乐场玩。”
一片死寂的沉默后,牧南屿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尾已经完全红了,“所以,你会想到那天你跟我去游乐场玩,你会觉得,会觉得——”
会觉得有愧于逝世的父母,会有没有办法言表的罪恶感,会觉得自己畜牲不如。
就像他现在看着白景潭,也会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害的人一夜失去父母,变成一个和nainai相依为命的孤儿。
这些想法没有办法通过理智控制,就像无形的毒药,不知不觉地侵入你的骨髓,和你的血rou相融,没有办法洗去,没有办法摆脱。
那是阳光下的一抹潜藏的黑暗,随时会把你拉入深渊。
白景潭从头至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