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一如既往。
也许是太晚了,他怕打扰到旁人吧……谢迟强打Jing神,给自己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随随便便就能闭关三五载的修行之人,对睡眠的需求从来不大。
勉强安慰了自己,谢迟微微抿唇,眸底却依旧带点不自觉的委屈。他抬腿往外走,却也刻意地放轻了脚步。
绕过环形的回廊,谢迟缓缓到了喻见寒的门前。他极力忽视了心里那一点微弱的渴望——敲开门,见见他,反倒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让屋内的烛火落到自己身上。
就好像离近了些,他就能从那朦胧的微光里汲取到暖意。
这几日,徽州应该是变了天,明明骄阳淡云,晴空万里,但他只觉从骨子里都透着森冷的寒意。现在,站在隐约透着光的门外,他才感受到久违的温度。
“谁?”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想来是喻见寒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谢迟虽然放轻了动作,却没有再故意收敛自己的气息。放低声音是对旁人的尊重,而若是敛息偷偷接近,往往为偷袭暗算的前兆,这是修真界的大忌。
而喻见寒也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人物,自然能轻易察觉到门外旁人的气息,更能从其中得到判断大致的判断。
“阿谢,你还没休息吗。”
“我恰好出来,见你屋里亮了灯,就过来看看。”谢迟迟疑片刻,还是选择尽早将事情坦白,“那个,你现在有空么,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他害怕过一晚,自己积攒起来的所有决绝都会荡然无存,他会继续沉溺在温柔的美梦中,不舍得抽身离开。
意料之外,屋内久久不曾有动静,最终却传来了一句轻声拒绝:“阿谢,我有些乏了……”那人缓声道:“有什么,我们明日再谈吧。”
果然,还是打扰到他了吗?
谢迟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他掩下尴尬的神色,勉强地笑应道:“好,好的。”
狼狈地往后走了两步,谢迟却惦念着那人话语里不同寻常的虚弱,他的喉头微微发紧,始终有些不放心。
也顾不得惹人嫌了,谢迟咬牙匆匆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听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屋内那人怔愣片刻,却缓声答了:“我没事,只是赶路有些累了,歇息一晚就好。”
喻见寒的语气依旧温和孱弱,但却莫名带着些许欣悦,似乎透过这句话,谢迟能看到他笑着的眉眼。
可他越说没事,谢迟心中的疑虑却越发深重——
且不说赶路都能累到堂堂剑尊,若真的只是累了,他也绝对不会像这般避而不见,刻意隐瞒。
但喻见寒既然执意不愿告诉他,谢迟也不能强行捅破这层窗户纸,他迟疑再三,只得放下准备敲门的手,满怀担忧地离去。
但正当他转身的瞬间,安静的屋内却传来了一声异响。
“咚——”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随即“乒里乓啷”的瓷器碎裂声音传来,谢迟一下就顿住了脚步。他心下的不安迅速扩大,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这会儿,他终于能相信——喻见寒不可能只是单纯地累了。
那人就是再怎么疲累,也绝对不可能弄翻凳子,或是摔碎器具。
他咬牙,也顾不得什么了,径直闯了进去。
只见九州闻名的剑尊,却狼狈地摔倒在地,面前的地上血迹斑驳。他依旧低垂着头,缓缓用手背拭去唇边的鲜血。
他感知到来人,只得压抑住阵阵袭来的痛楚,颤声道:“阿谢没事,我歇一会儿就好。”
谢迟像是一瞬间被人扼住了咽喉,近乎无法出声。他捏紧了拳头,骨节微微泛白,胸口的怒火骤然腾升,连带着眸中泛起猩红的魔息。
“你怎么了?”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理智崩塌的声音。
谢迟快步上前,单膝跪在那人跟前,小心将他扶起,半靠在自己身上。
结果喻见寒衣襟处的一点红,就这般烙在了他的眼底。
那是……血吗?
谢迟屏住呼吸,颤抖着手小心地揭开一点衣领,却见掩藏在他衣衫下重重叠叠的伤痕与血痂。那些明显是近日新添上的伤口,浅的已经结了痂,深的伤口却还在微微渗着血。
想来赶路的时候,伤口又撕裂了不少。
喻见寒有些难堪地撇开了头,他握住谢迟的手,涩声道:“别看了,我真的没事。”
“谁干的?”谢迟听着自己冷静地开口,但他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了,只稍稍一想,他便猜到了罪魁祸首。
“承昀宗。”这个名字几乎在他齿间碾碎了。
“他们怎么敢!你不是九州的剑尊吗?怎么还会……”
还会如此狼狈。
“九州剑尊。”喻见寒的眸子满是嘲讽,他的神情瞬间疲惫下来,昔日耀眼温和的正道魁首终于褪去了他的伪装,露出了残破不堪的真实。
“什么剑尊,我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