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僵直地站了几秒,把钥匙收回掌心,快速转身,“谁?”
路平安从楼上慢慢走下来,齐明看清了他的脸,心里松懈了一瞬,却又立刻再度紧绷。
“明哥,”路平安纯良地对他笑,“我刚从市里回来,市局的何昭彰警官叫我代他向你问声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齐明摸摸他的脑袋,“邢天这几天想你都快想疯了,赶紧回去见他,别在我这儿瞎捣乱。”
他又转身去开门,钥匙黏在手里,涩涩地使不上劲。路平安走到他旁边替他打手电:“我一会儿就回去,你不认识何警官?”
门总算开了,客厅里的灯把齐明的脸照得半明半暗:“你哥我这辈子就没去过市里。”
“那徐琛警官你也不认识?你不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吗?”
半明半暗的脸一瞬间狰狞起来,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路平安丝毫不怀疑齐明会扑过来揍自己,但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把门敞得更大了些,“进来说吧。”
“我是徐琛最喜欢的学生,这句话也是何昭彰告诉你的?”
齐明的声音里压着疲倦,但更多的是一种期待,路平安愣了一下,把门关好后才轻声说:“原来真的是你。”
这次他被实打实地揍了,一拳砸在脸上,瞬间眼冒金星。路平安连自己是怎么滑到地上的都不清楚,扶着门框,看齐明的表情一会儿像哭,一会儿像笑。
齐明颤抖着抹了把脸,扭曲地笑出来:“我就知道,这他妈不会是何昭彰说的话!”
客厅里堆积的木头还是和路平安上次来时一样多,齐明随意挑了一块坐上去,扭曲的五官已经恢复原位,眼睛居高临下地,冷漠地看着他,“说说吧,你这么牛逼,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路平安用力撑了一下地面才站起来,脑袋晕乎得像被人用铁桶罩住,他也学齐明一样坐在木头上:“过年之前我去市局做过一次采访,在何警官的办公室看见一张照片,有一个和徐警官站在一起人,和你很像。”
齐明挑挑眉毛:“你还在诈我?”
那张照片不会存在,否则有九条命都不够他活到今天。
“照片是徐警官的遗物。”路平安清楚地看到齐明的手紧握成拳,“被何警官压在相框背面,放在一堆文件底下,如果不是东西被风吹掉下来,不会有人发现。”
他竟然在安慰自己,齐明心里酸软,语气甩出来却还是硬邦邦的:“就凭这个你就想到了我?”
“没,”路平安老老实实地摇头,“我当时以为是巧合,直到...直到看见你吸毒...”
齐明对这件事倒是平静得很,甚至还自嘲地笑笑:“再怎么说我也算个混混嘛。”
“你不是。”路平安很认真地说,“而且在南城,没有一个人的帮助你搞不到这种东西。”
“你在帮黎远舟做事。”
路平安讲到这里顿下来,特意留给齐明一段时间让他发表意见,齐明却只是静静坐着,像一个听故事已经入了迷的人,路平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自己天马行空的“推测”——
“你记不记得你送过我一个木雕?那天我看到你的手指上长满了老茧,我以为是做木工磨出来的,可我在你家的时候看见这些木头都沾了灰。”路平安顺手在自己身边抹了一把,“这么厚的灰,你一定不常做木工。我在市局时看过那些警察的手,经常摸枪的手和你的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何警官照片里的人会不会就是你?
我听过一些何警官的故事,知道他退下来和七年前百莲仓库的案子有关。我就在网上不停地去查当年的资料,又去图书馆翻旧报纸。就在最近,我找到了一张何警官在表彰大会上的合照。
站在他旁边的人,我也在那张照片上看过,他是另一个教官,也是后来在大火里牺牲的警察,徐琛。”
齐明的表情再一次因为这个名字变了,不是狠戾,却是孩子一样的柔软,路平安乘胜追击:“所以我又去找了一回何警官。”
“你自己去找他?”齐明很意外。
“我向他撒了个谎。”路平安讲到这儿有点脸热,心情却一点点松懈下来,好像齐明又变回了他以往熟悉的“明哥”,两个人只是坐在这儿聊闲天。
“我和他说我在报社找了份兼职,想要写一篇与警察有关的文章,不知道他能不能再让我采访一次,他答应了,他说自己退下来以后就只处理一些书面工作,清闲得很。但我觉得,”路平安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齐明脸上拂过,“他也是想找个机会,怀念一下往事。”
齐明低着头拨弄手指,没有接话。
“他跟我讲了好多过去当教官,执行任务的事,最后还自己提到了百莲仓库大火。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张照片,是他和徐琛,还有一群警校学生的合影。我认真看了,上面没有那个像你的人。
何警官说,这是他和徐琛一起带过的唯一一届学生,后来,他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我问他,那这张照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