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哭!”路平安高分贝地嚷回去,同时用力眨了眨眼,证明眼眶里真的没有泪水,“你才没出息!”
“是是是,你说得对。”邢天的手又往前伸了神,试图去揉路平安的脸。路平安蹭蹭往后退了两步,邢天干脆把上半身都扑了过去,终于将路平安牢牢锁在怀里。
“别生气了。”他捏捏他脸颊的rou,边捏边在心里感叹路妈妈把孩子养得真好,脸圆圆得像个团子。“还不是你心思太重,我不用点实际Cao作怎么逼出你的真实反应?”
“平安,刚才你是不是想到了你爸爸?”
一提起爸爸两个字,路平安的气压就rou眼可见地低下去。邢天继续循循善诱地问:“你因为他害怕暴力,但也是因为他才学会了反抗,对不对?”
路平安从眼睫毛底下偷瞄他:“你可以去做心理医生了。”
“看别人不行,看你我还是绰绰有余的。”邢天最后揉了一下他的脸,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在这儿等我,我去拿个东西。”
五分钟后他就大步流星地回来,往路平安面前放了一张纸,一支笔:“来,把你爸爸的名字写上去。”
路平安的瞳孔颤了颤,好像邢天提出的要求是让他在纸上画清明上河图一样为难。
邢天见他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遍:“把你爸爸的名字写上去。”
“我不记得了。”路平安嘟哝着偏过脑袋,这是他一贯躲避的姿态。然而这一次他没能如愿,邢天捏着他的下巴,略一使劲就把他的脸转了过来:“你肯定记得,而且还记得牢牢的。”
“只是个名字而已。平安,消除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它。”
路平安犹豫了几秒,终于拿起笔和纸,他把每一个字都写得很慢,就像写字这件事他已经忘了很久,需要从记忆里一点点拼凑回来。
他突然在这一刻想起小时候读过的《哈利.波特》,哈利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敢直呼伏地魔的名字,但是他明白,邢天也一定明白。
可怕的不是名字,是名字背后的往事。
邢天坐在路平安对面,歪着脑袋看他写字,当他完成最后一笔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王小海?你爸爸叫王小海?”
路平安闷闷地哼了一声。一个暴力狂叫这个名字,的确有点反差。
邢天好奇地看他:“那你的原名叫什么?王大海吗?”
“大海你个头,我叫...王小山。”
邢天立刻在胸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你妈妈给你改名了。”
某些时候,路平安真的很佩服邢天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调侃的态度。就好比现在,经过他三言两语的打岔,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能对着这两个名字无所谓地一笑。
邢天看见他的表情渐渐放松,从他手里抽出纸,走到一个就近的沙袋前用胶带黏上。
“现在对着这个,再练练吧。”
这方法敷衍得像在哄三岁小孩,路平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有用吗?”
“没用吗?”邢天反问道,用手指戳了戳上面的名字:“说实话,看见这三个字你不心慌吗?”
路平安哑口无言地点点头,别说看见字了,这么多年他但凡听见相似的读音,心脏都要战战兢兢好一会儿才能平息。
“所以我说,要面对恐惧。”邢天再一次绕到他身后,双臂一伸就把他整个人都罩了起来:“等什么时候你想起这些字,这个人,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你就无敌了!”
路平安从拳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无不无敌他不知道,浑身无力倒是真的。邢天从后面追上他,硬是把他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遮住嘴巴:“出了一身汗还敞着怀,你是不是傻?”
路平安没劲和他斗嘴,只能透过羽绒服模糊地哼哼两声。
然而没走几步,刚刚还教训别人的邢大教练就打了脸,用手一拍额头,长叹一声:“我把吃的东西忘在拳馆了。”
所以到底是谁傻?
路平安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把拉链松开一点问:“要不要回去拿?”
“拿什么呀,人早就下班了。”邢天看见不远处有个亮着灯的小摊子,转身对他笑笑:“我请你吃烤山芋吧。”
“早上不是刚吃过吗?”
“我乐意,你管我?”
卖山芋的老爷爷对着灯光给他们打包,邢天挨着路平安,仍然意犹未尽地和他念叨练拳的事:“其实我觉得你挺有悟性的,尤其是反应速度快,警惕性强,这点我刚练拳的时候都做不到。”
路平安被他夸得有点得意,顺口接了一句:“我那是本能,不躲快一点的话命都不知道丢了几回了。”
他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讲出这句话的,邢天的心里却泛着疼。他侧过脸静静打量了路平安一会儿,突然对着他快速地伸出左手。
路平安的侦测雷达果然灵敏,本能地往旁边躲了几步。无奈邢天的胳膊长,不仅揽住了他,还用力把他往怀里带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