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黎度云把他们的投资公司按照创业项目上报到大学生创业大赛的评比里。因为他们公司效益不错,加上黎度云的报告写得好,因此他们的项目得到了一等奖。
黎度云又主张他们抽空先去校长那儿露个脸,表示感谢学校的正确领导和栽培,再往和平州去亲自领奖。
辛桃馥听黎度云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更觉诧异:原本以为黎度云是个清冷艺术家,现在看来倒还真是知世故的。
辛桃馥却道:“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啦。不过,既然这事情是你主办的,也该你多露脸。和平州那儿就你和崔涵去可以了。我留在这儿看着公司也好。”
黎度云却摇摇头,说:“你以为我们报这个项目,就是为了拿那个一等奖吗?拿奖都是其次,主要的是我们能借这个机会在外头露脸,也能让外头的大户知道我们是有本领的年轻人。”
辛桃馥愣了愣,说:“你的意思是……”
黎度云叹了口气,说:“你不觉得对殷氏的依赖太重了吗?”
辛桃馥心下微动:确实,他们公司能成,都是靠殷氏的渠道撑起来的。不但是公司,就是辛桃馥本人,对殷先生的依赖也是极重的。殷先生的一念之差,就是他辛桃馥的天堂地狱。
黎度云淡淡道:“我希望你想过以后怎么办。”
这话好像还有点儿教训人的意思,而且有些戳中辛桃馥的痛处。辛桃馥略感不悦地抿抿嘴,说:“我当然想过。”
黎度云见辛桃馥不耐,便没往下说,只点头道:“想过就好。”
辛桃馥心里当然知道干这个不是长久之计,但却还真没认真规划过“以后”。
没有了殷先生宠爱的“以后”……
自从潇湘小筑回来后,辛桃馥和殷先生的关系更上一层楼,比以往更甜蜜了。
紫藤雅苑也更频繁地迎来殷先生的踏足。
然而,这也并不妨碍一家上下翘首以望相公子与殷先生的联姻。
殷家上上下下,上至叔伯兄弟,下至管家保姆,心里都有一杆秤,衡量之下,都知道辛桃馥和相公子并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
因为“重量级”不一样,所以他们的存在也不至于“互相排斥”。
殷先生再宠爱辛桃馥,也不会为他影响婚姻之事。
而相公子素来雅量,想必也不会介怀此等闲人。
殷先生在紫藤雅苑,倒是绝口没提相公子,而佣人虽然私下议论,但也没人会到辛桃馥面前嚼舌根,除了秋丹和马哥这两个算得上辛桃馥“自己人”。
但他们也不敢多说,因为情势并不明朗,只是口中多有劝慰之语,一边说的是“相公子应该很好相处”,又或是“既然他们都没提,就当不知道好了”,又有“不过少爷可得抓紧点啊”……
辛桃馥都只是笑笑不答话。
待这天殷先生来了,辛桃馥一边和他坐下,一边谈起要去和平州的事情。
“我想着要去拿个奖。”辛桃馥笑盈盈地说,“我也得意一下。”
殷先生见辛桃馥兴致勃勃的,自然不会浇冷水,便说:“原来你得了全国奖啊,早跟我说,我叫人去雅悦轩给你开个酒席庆祝庆祝。”
辛桃馥却道:“那就没意思了。你们那些人把一亿两亿当小玩意儿的,哪里看得上我这种小公司。我要真把这个当成个大事去大排筵席、敲锣打鼓,反要被人说我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了。”
说着,辛桃馥一边剥着栗子低着头。
殷先生便低头去就他, 要吃那一颗剥好的栗子。
辛桃馥一笑,只将栗子放进自己嘴里,笑道:“你爱吃,自己剥去。”
殷先生无奈一笑,拿起一个栗子剥开,分出黄橙橙的栗子仁,塞进辛桃馥的嘴里,说:“就你小气。”
辛桃馥嚼着果rou,笑而不语。
殷先生又剥一个,放进自己嘴里,才说:“你去和平州路远,我让小马跟着你?再给你叫个助理、保姆?”
“千万别。”辛桃馥道,“又不是去打仗,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殷先生笑道:“你不是娇贵?连个栗子仁都不能弄,嘴巴又刁,不得请上厨子、女佣、保姆一并跟上,好伺候你舒舒坦坦的,免得你水土不服。”
辛桃馥心里挺感慨:在过去好多年里,他都是那个去菜市场拣剩菜回家吃,一双山寨球鞋破洞了还穿的俭朴贫困生。现在不过一年光景,他就成了连栗子仁都嫌硬的贵公子了?
所谓“由奢入俭难”,辛桃馥不免想,如果殷先生突然冷了他,没收他的一切,叫他回到过去的小破公寓里和邋遢的父亲、病重的nainai相依为命,他还能和过去一样坦然自若吗?
他还能变回那个偶尔吃一顿特价牛rou就心花怒放的辛桃馥吗?
这是不是就是黎度云问他的,是否想过“以后”?
想到这些,辛桃馥脸上也不免露出惆怅之色。
殷先生便问他:“怎么又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