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松是否听从了主神的指使,潜入陵园,将假死的宗室子救了出来?
他本人死了,这件事也就不得而知了。
钟阑放下茶杯,抬头冷冷:“将他的墓挖开,启棺。”
钟阑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不安或者后怕。随意动他人宗族陵园的土,这件事即便是皇帝都是要再三斟酌的,保不齐会落一个手段残酷的名声。万一他们的猜测是错的,那惊扰死人便是很大的罪过。
然而在现在的钟阑看来,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甚至不需要多加思考。
闻姚收回视线,没有说多余的一句话。
“是。”
他转身便去联系自己的族人,仿佛不清楚会遇到多大的阻碍似的。
然而,他的干脆利落却落到了钟阑眼里。他望着闻姚离去的背影,指尖在桌上饶有趣味地敲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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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姚,宫里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先不说你这个男人去给人封个皇后,就说如今陛下这性子,指不定明日看你不顺眼就拿你开刀了。”
“不许动土!”
“快,快阻止他们!不行——”
盛云气喘吁吁地小跑回来,跪下禀报:“棺材里的确是空的。”
刚才还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众人忽地安静了下来。
闻姚眼神凌冽:“你们早就知道了他没有死?”
“这,这件事我们知道得也比你早不了多少……唉,你别走!我们先进屋谈谈。”年长的二伯拉住他,“不论是你,还是山赫这孩子,都是闻家的人。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家事。你在回去与那皇帝禀报之前,也得听听家里人的苦衷。”
家里人。闻姚冷笑一声。当年还是南穹的时候,这些人是皇亲国戚,没少见风使舵。后来他上位,这些人便夹紧尾巴低调做人。如今的闻氏不过是个寻常富贵人家——这还是看在闻姚面子上的,其他被灭小国的皇亲国戚不少都受到了清算——他们却看闻姚没了明面上光鲜显赫的身份,再来摆长辈的谱。
二伯语重心长:“最近陛下性子的转变我们都听说了。不是二伯危言耸听,当年你放弃皇位,将权力让与他,是看在他为人温和仁慈。如今,你又敢打包票说他还会好好待你吗?之前假死,你已经没了明面上的身份,别看这些人如此尊敬你,要说实职,你连盛云都比不上。”
众人见闻姚没有说话,以为说动了他。几人相视,转头对盛云摆摆手:“这要到正午了。老夫为几位官爷安排了午膳。正好闻姚久违回家,我们一家人也要叙叙旧,还请官爷等下午日头没那么热再回宫吧。”
盛云有些担忧地望向闻姚,见闻姚的表情,他心里也没了底,应了声便带人去厅堂用午膳了。
几位叔伯拉着闻姚到正堂,命人布置了丰富的膳食,拉着他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
从头至尾,闻姚都安静地扒着自己面前的菜,不出一声。
筷子放下。他终于抬眼:“你们不想让陛下知道闻山赫没死。这又是为何?”
几位叔伯相视,以为自己说动了他,于是便凑过去,更加掏心掏肺地说。
“一切都是为了家族。过去,闻氏为南穹至高无上的皇室,如今却成了乡绅,连个在朝中有话语权的实职大家长都没有。你作为闻氏族人,难道不想复兴吗?”
闻姚捏紧了拳头。
“其他灭了的国家,大多也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陛下都将他们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可我们不一样。陛下先前与你情投意合,所以让闻氏保存了羽翼。”二伯很善解人意,“这些,我们也都记得你的好。可若有一天,陛下不再看重你了呢?我听闻陛下最近变得雷厉风行,及其没有人情味。”
他们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闻姚自己也没法自信十足地对他们说,不会的。
二伯见他表情松动,终于重重吐出一口气:“二伯就知道,你是这一代就靠得住的孩子。过去的南穹君位交于你,以后的族长之位也是你的。若有一天,我们闻氏能再临巅峰,那该多好。”
说着,他挥手让人将残羹剩饭撤掉,然而拉着闻姚到内室。
一起到内室的还有几位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
内室没有窗户,四周都是严严实实的石墙,没有一条缝隙。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棺材里没有人吗?”二伯说,“当年,他的确是假死。然而这件事,我们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
闻姚:“谁告诉你们的?”
“他本人。”
忽地,石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另一边的密门缓缓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慢慢地从Yin影里走了出来。
屋内,所有长辈看他的眼神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微微欠身。
闻姚黑黢黢的瞳孔盯着他。
那张脸还是如此熟悉,但岁月竟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仍是这样少年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钟阑说,你就是主神。”闻姚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