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疲惫地、无奈地慢慢呼出一口气,然后忍着疲倦和眩晕打起Jing神把轮椅推到病房来:“走吧,去前面门诊楼。”
去门诊楼要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外面很冷,江湛只穿了件单薄的病号服。沈迟拿过沙发上放着的,自己前几天穿来没有带走的棉服给江湛套上,抱了厚毯子给他盖在腿上。
沈迟看到自己刚给江湛戴了戒指的手指上空空如也,没吱一声。江湛原本在打腹稿想要应对沈迟的询问,可是沈迟一个字也没问。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中午,沈迟把江湛送回病房,照顾他吃完了饭,才单独离开了病房。
江湛虽然看不到,沈迟也表现得很正常,但他总觉得沈迟不太开心。他想了想,摸索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伸手往里面一探。
空的。
那枚戒指没了。
他原本是猜沈迟没有发现才不问,现在看来是沈迟发现了,但是没问他为什么。
这感觉……像是回到了沈迟被他辜负的那四年一样——沈迟受了委屈,但一个字都不肯说出来。
江湛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他艰难下床却差点摔倒,只能按铃让护士把他扶到轮椅上。问了沈迟离开的方向,让护士把他送过去。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穿来呕吐声,江湛的心瞬间揪紧,他示意护士离开,想要自己Cao纵轮椅进到洗手间内。
那声音一听就是沈迟。
他吐得很厉害,几乎要吐出血来,连江湛听得都觉得难受。
江湛刚要开口问沈迟怎么了,就听见哗哗的冲水声。但沈迟没有出来。
混合着水声,江湛听见一声呜咽,太轻微了,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水声渐歇,沈迟的哭声就明显了起来。
他可能是蹲着,背靠着门板,那门板隐约有些咯吱声。江湛以为他早已尝过心痛到极致的滋味,却没想到它还能更痛,痛得像被什么生生绞碎,痛得鲜血淋漓。
沈迟明显压着嗓音,手里攥着江湛不愿意戴的那枚戒指,攥得十分用力,像是要把它攥进血rou里面。
江湛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觉得沈迟哭得太要命了,太要他的命了,沈迟每哭一声,他的心就被狠狠割下一刀,七零八落,鲜血满地。
在今天之前,从十六岁和沈迟认识以来的这么多年,他一次也没见过沈迟哭。
他没见过比沈迟更坚强更能忍的人。
大三那年差点被人打死,他没哭;脚踝骨折再也不能跑步,他没哭;被自己逼着去做子宫手术,他没哭;那么多次被自己亲妈找茬,手掌割出一条血口,缝合时不能打麻醉,他没哭;被忽略,被欺负,父亲遗像被丢掉,他没哭;知道父亲去世真相,他没哭;子宫摘除后,他眼眶红成那样都没掉过眼泪……
那么多艰难的时候,他都咬着牙走过来了,现在却躲在医院洗手间里,哭都不敢大声。
沈迟的哭声对于江湛来说,太陌生了。江湛听着,喉咙痉挛,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每间病房里都是有独立厕所的,所以走廊里的洗手间就很少有人过来。
几分钟后里面突然一声闷响,然后没有了动静。
江湛一慌,摸索着拍了拍隔间的门,艰难地挤出了声音:“迟哥,迟哥!沈迟!你怎么了?!”
没人应答,一片沉寂。
江湛Cao纵轮椅来到走廊上,大声喊了医生和护士。
半小时后。
“病人长期情绪过于压抑,突然崩溃导致昏厥,以及长期作息不规律,不注重饮食导致的贫血、低血压、低血糖、营养不良,这些都要引起重视……看情况他已经持续高烧了好几天……”
医生每多说一个词,江湛的心就沉下几分,最后干脆跌到了谷底,泛起巨大的疼痛。
“怎么样了?”程遇海听说江湛醒了就从老家往医院赶,没想到刚到医院,就听见他迟哥出了事。
江湛忍着心痛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心疼道:“怪我。”
“哎你就别往自己身上揽了,”程遇海看着江湛目光涣散的模样心里也难受,“迟哥要是知道你什么都往身上揽,该心疼了。”
他说完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唉……”
病房里陷入沉默,江湛摸到沈迟冰凉的手。沈迟的手攥着拳,江湛看不见都知道他掌心藏了什么。
要是他早知道他把戒指摘下来会让沈迟那么难过,他一定到死也不摘下来。计较那些做什么?他只要沈迟开心就好了。
江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轻轻掰着沈迟的手指,可是沈迟在昏迷之中也把拳头握得很紧。
“迟哥,是我,”江湛眼睛泛起泪意,轻轻亲吻他的手指,说,“你把手松开好不好。”
令人没想到地,沈迟居然真的松开了手。那戒指在他掌心硌出印记,江湛给自己戴好戒指,摸着那印记揉了揉。
江湛凌晨刚醒来,Jing力不太够,在沈迟病床前抓着沈迟的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