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在ICU又被抢救了几回,到他状态平稳,一个细节也没漏掉。
顾惜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他忘掉?”
沈迟回答得干脆:“是。”
这五年没有忘掉,他们纠缠的那几个月也没有忘掉。他原本想自己本就是孑然一身,那就放开手,从此一个人向前走,如今却得知江湛始终在他身后,拼了命地自救,就是为了有天能够牵住他的手。
沈迟得躺着静养,没医生的同意不能随意下床,转到普通病房一周后还是除了去洗手间以外都不允许下床——去看江湛更是不可能,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楼层。
江湛一直没有醒过来,裴以辰每天都帮他拍照发过来,照片里的江湛很瘦,整个人苍白而没有生气,那双曾盛满温柔碎星的眼睛紧闭着,仿佛在生他一走五年的气,赌气得不愿再醒来了。
江湛的手机在沈迟转到普通病房那天就被交到了他手上,电量满格。
沈迟看着密码输入框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下自己的生日,密码果然正确。
江湛的壁纸是一张黑色底的图片,右上角是一张视频截图的沈迟的照片,手机图标全被摆在旁边,没有一个挡住他的照片。
左下角写着:陈启,湛远,特助。备忘录。
聂云归说这是江湛用来提醒自己,忘记是谁的人可以在备忘录里找到。
沈迟点点头,修长的手指点进江湛的备忘录,那里面置顶的全是KTV里面人的资料,甚至带着图片。
比如:姜瑾里,xx岁,是沈迟的KTV店长,有个儿子叫姜越,沈迟称呼她“姜姐”。沈迟和她认识于xxxx年……
而下面没被置顶的,就像那本蓝色的书一样,是纷杂的短句子,看起来像是江湛的日记。已经写了数万字。
沈迟翻看了一下,那里面写的全都是江湛对他摘除子宫这件事的愧疚,和一天一天与日俱增的想念。
点击退出的时候,沈迟已经说不出自己的感受,还好病房里现在没人,否则他才不敢哭出声音来。
江湛这个傻子,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醒过来。
沈迟看着江湛桌面上的图标,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轻轻点进社交软件。账号那一栏赫然是他注意到的那个小号。
江湛几乎把他五年来所有的动态都收藏了一遍。沈迟捂着嘴轻轻笑起来,这个傻子,明明只关注了他一个人,点开头像就能看的动态,为什么还要一条一条收藏起来。
那束花最终还是凋零了,沈迟病房里的另一张病床直到沈迟出院那天也没能等到江湛。
好在江湛已经脱离了危险,等伤情更稳定的时候就能转出重症监护了。
沈迟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又开始反复失眠。脑震荡的后遗症让他每天恶心干呕,头又晕又痛,恨不得把脑子拿出来丢掉。
他出院特意没让别人来,是谢景澄来接,直接回了他的公寓。之前江湛怕自己忘事太快,所有的钥匙都留了一把在韩周那里,也就是因为这个,谢景澄才能偷偷把江湛那些东西寄给沈迟。
沈迟一个人开锁走进屋内。公寓里的摆设和五年前没有丝毫差别,一样的窗明几净。
谢景澄在路上的时候跟他说这里的卫生都是江湛收拾,五年来从未假手他人。
阳台上的花有些缺水了,沈迟拿着喷壶挨个儿浇了一遍。他原本只有一个花架的玫瑰,现在阳台上除了走路的地方,全是玫瑰。
沈迟有些想笑,他家就这么一个阳台,堆满了花,那洗完的衣服要怎么办?他顺着想下去,是不是可以拿这个当理由,登堂入室入住江湛家算了。
可他笑不出来。
这个家里维持着原本的摆设,却处处都是玫瑰花。
江湛好像跟玫瑰花杠上了一样,有的花瓶里插着仿生玫瑰,有的花瓶里插着已经枯萎的玫瑰,甚至有的花瓶里插着手工折的玫瑰。
沈迟随手拿了一支,可以看见里面是写了字的,他仔细看了看,隐约看见一句“我好想你”。
太要命了。
这句话恨不得要把江湛的心剖出来,血淋淋地拿到他面前,指着,大声说,“你看!他有多么想你!你又有多么残忍!”
五年太久了。
对他们来说都太难熬了。
床上也很干净,可以看得出江湛一直睡在靠里面那边——那是婚内他睡的地方。
床头柜上有一板没吃完的药,沈迟再熟悉不过,那是佐匹克隆。他像几年前江湛拉开他的抽屉一样拉开床头柜上层抽屉。
里面全是止痛药空瓶和佐匹克隆盒子。
多么熟悉的场景。
沈迟坐在床沿上,双手捂着脸,好半天才艰难地、颤抖地呼出口气。
江湛他得对那四年歉疚成什么样,才能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
敲门声打断了沈迟的思绪,他起身,穿过客厅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陈启、林久和程遇海。
沈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