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是离婚当天,沈迟问完他那个问题之后,丢到垃圾桶里的那枚戒指。他在民政局外面的拐角,等到沈迟开车离开,才回去找回来的。
他还记得民政局出来的一对对新婚眷侣,看着他跪在地上,对着垃圾桶压着嗓子哭时,惊讶的神情。
那枚戒指很好找回来,可是人被他推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江湛握着那枚戒指,手背开始起小红点,他就呆在那里,哭得嗓子都哑了。
沈迟不知道。
还好沈迟不知道。
沈迟是他一个人顶住一切往前走唯一的支撑点,是他咬着牙坚持治疗的全部动力,是他极度爱,极度不舍,却不得不在记忆完全丢失之前推开的爱人。
没有沈迟,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尽管他的爱意一个字也没说出口过。尽管他在这些年中忽略了沈迟很多。
那次过敏不太严重,他也还记得自己会过敏这件事,他办公桌抽屉里备着药,于是他直接回了湛远。
江湛把他那枚戒指拿出来戴上,又把沈迟那枚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要是能有机会还给你就好了。”江湛咕哝了一句,然后感情就被撕出一道裂口般,倾泻而出。
他坐在办公室冰凉的地板上,额头抵着膝盖,咬着牙关命令自己。
别想下去了,别做梦了,看看你之前都干了什么。还给他?你配吗?
他像是要逃离现实一般,把戒指全都放了回去,保险箱门关上,锁好,去洗手间,一把冷水泼在脸上。
清醒多了。
江湛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面前额发被水打shi,神情恢复正常,唇角微抿着显得很冷漠的自己。
应该没人看得出他在难过。
如果他泛红的眼眶没有出卖他的话。
下午开完会,陈启就到他办公室里,脸色不好看,神情也有些愧疚。
“怎么了?”江湛听见他进来,但半天没听到他开口,才从这几天积压的工作里抬起头来看过去。
“对不起,江总,我没想到……”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他之前甚至用这个教训了江湛几句。没人想过事实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江湛也被误会了好几年。
“不用道歉,陈哥,”江湛收起了面对助理的神色,安慰道,“我之前确实隐瞒了很多事情,等到过几天我再确认一下,会跟你们解释。”
已经要拿到台面上了,那就不逃避了。只要沈迟不知道,就行了。
到了现在,其实江湛不想向沈迟隐瞒任何事情,但是这些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他不能给自己找任何理由,伤害了就是伤害了。
沈迟就是在他这里受了四年委屈,就算这四年他过得也很差,很小心翼翼,也不能否认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一个最爱沈迟也最配不上沈迟的混蛋。
“医院那边不肯说实话,我施了点压,表示如果不解释清楚这件事,湛远在他们医院的投资都会撤回来。”陈启沉声道。
江湛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嗯。”
适当威胁一下是可以的,陈启作为第一特助,这种权力还是有的。更何况医院那边决定一直不吱声,他真的不介意撤回投资。
“最后他们给我的答复是……”陈启为难地看了一眼江湛,然后开口,“他们听说您和沈先生关系极差,才觉得自己私吞了也没有人会追究。护工……也是只给沈先生送饭而已。”
好几年了,他根本不知道真相,否则早就追究了。沈迟什么都憋着,不爱开口,江湛根本不知道他还额外受了这种委屈。
江湛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笔。
他到底对沈迟多差才能被所有人都认为他讨厌沈迟?
看来他演得是足够像了,但这是这些人把他的话当屁放的理由吗?
“录音了?”江湛把那笔放下。
“录了。”
“行,”江湛面容凛冽,冷冷吐出几个字,“安排起诉吧。”
他不介意自己的钱打水漂,但是他介意沈迟的钱被骗,他也介意沈迟没能得到医院答应的最好的照顾。沈迟一个人住了好几天的院,出院的时候脚踝还没好利索,就得一个人去支付费用,他心里面得有多难过?
这一切都被沈迟忍着,根本没有告诉他。江湛更不可能主动提起他提前垫付医药费的事情。
他在沈迟面前、甚至在所有人面前要一直维持喜欢许轻歌的无敌渣男人设,怎么敢把他小心翼翼的爱意说出口呢?
他只能在下雨的夜里,等确定沈迟睡熟了,才悄悄帮他热敷按摩不舒服的脚踝,然后在天亮之前,披上冷漠的伪装。
沈迟也没注意到,自他脚踝受伤之后,江湛从不在雨夜加班,而是会在床上使劲儿折腾他。因为沈迟平时觉浅,脚踝不舒服肯定更加睡不好,虽然确实做了两个人都会爽到的事情,但其实这里面还藏了江湛的小心机。
他无比珍惜这种可以肆无忌惮表现出爱意而不被发现的机会,几乎每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