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目前国内家长对于未成年人隐私权的尊重程度并不高,我的学生们包括我自己曾经在学校工作时,都有遇到过要求将孩子的咨询内容事无巨细全部告知的,甚至还曾有过威胁利诱索要录音记录的。”
裴衍秋看了叶玦一眼,比起文书类的东西,他这段时间帮着叶玦归档的基本上都是上一任辅导员所留下来的咨询录音。
叶玦的保密问题处理得很好,裴衍秋过来当助理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沈敛,其他的来访者别说详细资料了,他甚至根本连见都没见到过。
裴衍秋按了两下手中的圆珠笔。
好像这个职业也没有影视作品里那么神秘、高深莫测,他心里想
不工作时的叶玦,在谨诚看起来就像个来帮忙整理文书的普通实习生,在宁大则是个认真听课、笔记记得飞快的好学生。
不对,也不普通,是长得特别好看的那种。
大概是感受到了小孩到处乱飘的眼神,叶玦的视线从大屏幕移到了裴衍秋身上,他歪了歪脑袋,低声问道:“是不是有点无聊了?”
裴衍秋连忙摇头:“没,挺有趣的。”
实际上老教授在上面慢慢悠悠地讲什么他几乎都没往脑子里进,反正一旦听到了什么关键信息点,就立马条件反射地和叶玦做对比。
裴衍秋也觉得这样怪怪的,但到底也没能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只当是由于叶玦是自己认识的唯一一个相关行业从业者的原因。
叶玦对裴衍秋的回答不置可否,小孩都快把指尖夹着的那支笔转出火花了,还要在这里硬着头皮说不无聊。
他笑了笑,抬手暗灭了屏幕:“记住这节课的课题了么?”
裴衍秋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了,这点瞬时记忆力他还是有的:“咨询师的核心lun理问题。”
叶玦点了点头:“关于这点有没有什么好奇的问题想问,我陪你聊会天吧。”
“你不听课么?”刚给对方打上好学生标签的小裴疑惑。
“两边课程安排不太一样,没交换过来之前我已经学过这门了。”叶玦单手撑着下巴看向裴衍秋:“本来想签个到就走的,但……有的人看起来好像特别想要感受一下大学氛围。”
裴衍秋有些语塞,想着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又考虑到他其实也解释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索性皱了皱眉彻底熄火了。
感觉到叶玦好像没了要好好听课的兴致,甚至掏出了手机回复起了消息,裴衍秋才刚消停下来没几分钟的心就又开始发痒。
他忽然想到余子洲之前跟他说的,国际部那些学生买黄牛名额去小叶老师那做咨询就是为了等对方离职后可以追他。
于是裴衍秋撇了撇嘴,装作十分漫不经心地问道:“哥哥,你们咨询师可以和来访者发展其他关系么?”
叶玦用指节推了推镜腿,干脆地答道:“做朋友是可以的,很多心理治疗师和患者在医患关系结束后都会保持长期的良□□流,跟定期回访那种不太一样。”
“国内的具体情况我不算特别了解,但国外的限制条件是比较少一些的。”
“毕竟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来访和我们会建立一个比较稳固的信任基础,多次交流下来,我们可能会成为比他的父母、伴侣、朋友等人更了解他的存在。”
“对于患者来说,他单方面与咨询师情感上的牵绊会更深一些,所以治疗周期结束之后,对方在生活中遇到烦心事会想要和我们诉说这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裴衍秋像是没预料到叶玦会这般坦诚似的,对方侃侃而谈的样子,与动员会时他透过玻璃所见到的那个闪着光的身影渐渐重叠,让他有些恍惚。
倒不是裴衍秋接受能力弱,实在是平时头发杂乱、随性自在的小叶老师的形象先入为主,等对方聊起专业性知识时的气场又会变得完全不同。
难免让人产生憧憬和想要接近的念头。
裴衍秋微微突出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两圈,即使此时因为怕影响上课秩序而特意压低了音量,声线却依然有着难以遮掩的、独属于少年人的清爽:“那恋爱关系呢?”
十七岁的小男生藏不住秘密,言语像锁不住的鸟儿,笼子一开便扑扇着往外头撞,也不知道初衷到底是为学校里那些“居心叵测”的同学们要个官方说法,还是出于他个人意愿的好奇。
叶玦怔了怔,显然对于小裴同学破天荒的八卦心思有些意外,但倒也没意外太久。
青春期的小孩嘛,对这种问题更感兴趣也不奇怪。
他笑着摸了摸鼻子,故意地避开了裴衍秋直白的视线,假作思考的模样,停顿了近半分钟才终于卖够了关子。
叶玦朝裴衍秋轻轻勾了勾手指,眼神瞟了半下好像已经注意到他们了的教授,示意小孩往自己这边再靠近一点。
等裴衍秋乖巧地侧过身来,他便凑到了对方地耳边,用气声说道:“嗯……其实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