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倾城将江湖上所传的一切尽数讲给了白明玉听。
白明玉的面色更加青白了,不大一会儿,额头上已是满头的冷汗,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上的布料不放。
“我所能知道的,便是这些了。”
白明玉全身发冷,上下牙不住地颤抖着,过了好久,他才问出一句:“我既是如此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之人,分明死有余辜,韩少侠又为何救我……”
“我遇见你时,并不知你真实身份,只当是位寻常的受难者,顺手搭救罢了。”
原来如此,白明玉心想,是他拖累了这位韩少侠了。
他真的不记得所有的事,韩倾城为他讲述时,他只觉得胆战心惊,自己竟是那般牲畜不如的一个人,谎造自己的身份不说,还杀害了待自己恩重如山的恩师,实在是罪孽深重。
白明玉勉强平复了语气,与韩倾城道:“韩少侠为何不替天行道,了结了我。”
“我猜出你身份后,不是没这样想过,只是我觉得先救了你,再杀了你,这样未免过于可笑。总之你与神威堡无冤无仇,暂且留着你也没什么。”
“我,之前为太白所救,尚做得出弑师伤友的事,韩少侠难道不怕我……”
韩倾城冷哼一声,提枪出枪,动作如行云流水,晶莹的枪头直指白明玉面门。
“怕你什么,你以为我是谁?”
白明玉起初并不知韩倾城手中发着光的□□象征着什么,只当是韩倾城武艺超群,并不怕自己,直至后来他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位救了他命的并非常人,而是神威堡首席弟子,更是神威堡的少堡主,未来的当家人。
白明玉被韩倾城带回了燕云,被安置在一家兵器铺内。
兵器铺的老板得知白明玉身份后,态度十分不满,几乎要当场与韩倾城吵起,质问韩倾城为何要将这没了良心的魔头放在自己的店里。
韩倾城道:“我那边更加没有他的位置,你只吩咐他干些杂活,打打下手,给他口饭吃,饿不死就是了。”
“他若是对我起了杀心我要如何处?”
韩倾城从兵器铺中随意选了一把剑扔进白明玉手中,白明玉出手接住,习惯性地抽剑看了一眼。
抽剑收剑的动作十分干净利落,白明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更加确定了自己出身太白的身份,不由得更加绝望。
韩倾城卸下□□,叫白明玉与自己切磋一场。
并不等白明玉同意,韩倾城已经提枪冲了过来,白明玉一惊,脚下一转,躲开一招,而韩倾城转身又是一□□过来。白明玉出剑要挡,可他的筋脉在出剑的一瞬间爆发出断裂一般的疼痛,白明玉当即疼得连剑也握不住,剑身落地,白明玉亦生生受了韩倾城这一枪,整个人被击退了几丈远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韩倾城收枪,与老板道:“他被废了武功,实力如你所见,你若是连他都防不住,我看还是趁早关门比较实在。”
老板咋舌:“韩少堡主真是出息大了,不过是仗着你我关系好些酒让我接这烫手山芋,罢了罢了,不过你可得记得,你欠我个人情。”
说罢,他瞧白明玉一眼,嫌恶地喝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剑给我送回去,倒了八辈子血霉遇着你这么个活畜牲。”
白明玉急忙起身把剑捡起来放回原处。
他本该以死谢罪的,可白明玉欠了韩倾城一条命,他无论如何也要先把这条命还上,再亲自寻处僻静之地自刎。
韩倾城只问:“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连我的一击都扛不住,还说要为我卖命?”
白明玉无言,许久,极小声地回道:“我……我可以从头再学。”
“学什么?神威武学?”
“并非不可……”
“学了神威武学后再杀了我?”
白明玉一句话都说不出,韩倾城没有理由信任他,这世上所有人都没有理由信任他。
神威堡中弟子无一不道,白明玉的失忆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更是有人对韩倾城的作为十分不满,闹了不止一次。
白明玉本就心思敏感,神威弟子对他的厌恶从不加掩饰,白明玉更加内向,每日只躲在兵器铺中帮老板打下手,老板对他的态度也从未好转,动辄破口大骂,或是故意刁难,总之不会给白明玉一点好脸色。白明玉一句话也不敢多言,只默默照做,但他从未接触过武器的锻造与修理,初期接手时频频出错,惹得老板更加不快。
很快,白明玉一双手尽是割伤烫伤,白明玉不敢找老板要药来涂,往往是自己用舌头舔上两下就当是处理过伤口了。
不做活时,白明玉为了不给老板添堵,惹人心烦,只是偷偷溜出去,坐在墙根底下,抱着双膝,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也不动。
他并不怨天尤人,毕竟自己的辉煌战绩在那放着,既然他侥幸活了下来,无论被怎样对待都是活该,只是白明玉始终想不通,自己究竟怎么会对自己的恩师下了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