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眉尾眼角的艳色随着主人的闭眼而沉寂,这张漂亮的脸在暖黄的灯下宁静又无害。闻月州盯着,忍不住伸出指尖轻碰纪安洵的后肩下,被突兀的骨头钉得指尖发麻,才笃定这不是天使,是个活生生的人。
纪安洵正活着躺在他怀里。
闻月州像是终于放心下来,纪安洵的熟睡让他彻底没了掩饰的必要。眼闸顿开,沉郁的、复杂的情绪疯狂攀涌而出。心跳声盖住了呼吸声,情绪躁动,从心脏向外渗透骨髓,闹得指尖都发麻。
心脏处发来指令,向来冷静自持的闻月州也成了奉命而为的奴隶,被压下脖颈,亲吻酣睡的神明。
两张唇相碰,被偷袭者毫不设防的微张,做坏事者却害怕得止不住颤意,不敢有丝毫深入。闻月州僵硬地贴着,他在内心深处痛骂自己卑鄙无耻,纠葛和烦躁都彻底摊开在脸上,慌张的睫毛颤抖着撩过了纪安洵的睫毛。
柔软摩擦,勾连。
一瞬间的亲昵可以被无限拉长,闻月州仓皇起身,和颤着眼皮睁眼的纪安洵隔着万千情绪对视。
“!”
第23章 锥心剜rou
两人都无措,两人都惊慌。
纪安洵腰上装了弹簧,他猛地坐起,不知该擦嘴还是后退,浑身僵成了木板。撑着身体的手抠乱了床面,他犟着脖子,半是不解半是惊乱地盯着闻月州,要讨一个说法。
“……”
闻月州难得如此心虚,可他坏得机灵,谎话张口就来,“你睡着了,我不忍吵醒你,只好自己对。”
纪安洵驳斥道:“那场吻戏又不是偷亲,你这么亲……练习又什么作用?”
“虽然不是偷亲,但心境有可通之处,都是隔着庆幸、嫉妒和愧疚痛恨,盛着满腔爱意。”闻月州镇定地与之对视,语气平静认真,像是在说戏,又不像。
纪安洵辨不清想不明,直接坦然地询问:“为什么要庆幸?嫉妒愧疚痛恨又是凭什么?”
“失而复得,所以庆幸。你亲了别人,所以嫉妒痛恨,让你有机会亲了别人,所以愧疚。凭的什么……”闻月州反问,“还需我来讲?”
纪安洵更想不明白,“痛恨就算了,嫉妒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弟弟喜欢上别人,哥哥嫉妒什么?
“半个你都是我养大的。你饿了困了要我哄着,怕了疼了找我撒娇,别人叫我哥哥你就装哭,我给别人一个好脸你就瞎闹。你屁颠颠地凑在别人身边,跟个傻子被人哄被人利用被人欺负,我不能痛不能恨?”闻月州切切地恨着他,“你把顶顶的亲密给了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我这与你最亲密的人还不能嫉妒,纪安洵,这又是你创的哪门子道理!”
纪安洵心生愧疚,觉得他话中有错处,但实在来不及细细琢磨,又好久没被瞪着骂,一时酸甜交杂,红着眼呛声道:“难道我还不能恋爱了!”
“你跟别人好,那就是剜我的rou锥我的心。”闻月州收回眼神,恨得耳朵红,“你们两情相悦,我痛就痛了,你要是自顾自地欢喜成傻子,你就想想从我身上剜rou的下场。”
那你上辈子怎么不说!
纪安洵委屈又烦躁,坐在床面上搭不上话,好在他不需要在闻月州面前装什么,索性像小时候发脾气那样从床上站起,蹬着床面撒气,好一会儿才猛地躺倒,脸压着床——
心如擂鼓。
闻月州凶完了人又后悔,他伸手将纪安洵提了起来,放平了声音,哄着问:“生气了?”
“没有。”纪安洵倔着张脸,却撇开眼神,偷偷用余光瞥他。
“六年级的时候,你结交了一个新同学,美滋滋地回来说那同学多好多好,还带他来见我,后来我跟你说那小胖子是骗你的,你不信,还说我想得太多,结果呢,没出一周,就嚎着跟我哭,说小胖子骗了你的零花钱。”闻月州知道不该拿小时候的经历骂他傻,但为了以防万一,只得卑劣一把,“你心眼太少,容易被人骗,以后如果谁说喜欢你,或者你又看上了谁,记得找我帮你看看,知道吗?”
猝不及防被揭了底,纪安洵恼道:“知道了!”
“还有,那些肮脏的回忆不必记得太久,光想想就令人生厌,你和……”闻月州没说完便瞧见纪安洵睁着眼看过来,那眼里闪着睿智——
“你是不是在害怕呀?”纪安洵试探地问。
闻月州嘴硬,“怕什么?”
“白连过几天就要进组了,你是不是怕我对他旧情难忘,又要犯傻?”闻月州眉头微蹙,被纪安洵Jing准捕捉,他怪叫了一声,得意地道,“放心吧,爷说不爱就不爱,坦坦蛋蛋!”
闻月州没来得及说话,纪安洵已经爬起来,跪到床边,像小时候那样拉住他的袖子,又放轻声音哄道:“不会让你担心了。”
再叫他一声,“哥哥。”
心跳骤停。
闻月州被甜腻的蛋糕拍了一脸,连身带心腻了个彻底。
*
昨天后半夜吹了大风,窗外的叶子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