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御恒把他的手拨开,宋一鸣不死心,从副驾上扭着头:“梁儿,你没被蚊子咬吗?”他早看出来那是吻痕,嬉皮笑脸地:“还是说,你就是那大蚊子啊!”
说完自己哈哈笑起来了,惹得杨小冬头垂得老低,不敢抬头。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镇上的路比村里平坦多了,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黑夜中。
后视镜里一看,梁御恒让杨小冬倚着他的腿躺着,还摸着杨小冬的头发,怎么看着都有股子不符合梁御恒的温柔。
宋一鸣和任涛相视一笑,懂了。
回去的路上,到了一处服务区,几人下来抽烟透气,杨小冬已经睡着了。
“梁儿,什么时候回北京?”宋一鸣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的。
“九月。”
“那不快了?”任涛透过窗看车里躺着的人,“里边那个怎么办?”
梁御恒没有马上回答,他也在想。
车继续开,梁御恒借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或者月光看小冬的侧脸。杨小冬一点都不丑,虽然全身上下都是土气和傻气,但更可以说是淳朴和真诚。
他的眉眼是清秀的,因为整日下地皮肤也不白,但就是看着很舒服。而且,他的眼里除了地就是梁御恒,想到这梁御恒笑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要和一块地作比较。
轻轻拨弄着杨小冬耳边的碎发,他想:要是杨小冬是个东西就好了,带着哪都能去,也不怕会丢。
几个人在凌晨回的杨庄,去梁御恒家再睡一觉。杨小冬睡迷糊了,再加上腰疼,连拐带骗的上了梁御恒的床。剩下俩人打地铺,都困得不行,一会儿就睡了。
杨小冬在车上睡了不少,现在不困。他和梁御恒躺在一张床上,侧过去看梁哥的睡颜,然后傻笑。梁御恒翻了个身把他拢着抱怀里小声凶他:“赶紧睡!”
“知道啦!”杨小冬用气声回复,拽紧了他的衣服,闭上眼睡着了。
……
八月底,梁御恒的父亲亲自来杨庄接杨月,杨月本来就不想和他离婚,在外面有别人又怎么了,区长夫人还是她杨月。
北京的大区长来了,村里又围起一大圈看热闹的人,梁孟和亲切地跟乡亲们打招呼,看着非常儒雅有气质。
杨小冬也凑在人堆里,这一幕和梁御恒刚来的时候相似,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梁御恒和杨月从杨老太家走出来,有人在他们身后拿着行李。
这一天终于来了,梁御恒和杨庄一点都沾不上边,即使他每天穿着跨栏背心和拖鞋,头发乱糟糟地蓬着在村里瞎晃悠,也没人会觉得他是村里人。他早晚都会走,这一点杨小冬再清楚不过。
两人在人群中对视,杨小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身上都是土,手里还拿着锄头呢。梁御恒看着他,没想不告而别,就是一想杨小冬肯定是这个表情,就不愿意说了。
杨月他们还在和杨老太告别,杨小冬移开目光,装作不在意地和旁边人聊起今年的收成和天气,能感觉到梁御恒在看他,但实在是没有再对视的勇气。
要是没忍住哭了,多奇怪啊,别人会说人家区长儿子走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哭什么?
梁御恒有点生气,杨小冬一直在躲他的眼神,明明一直守在这就是不舍得,偏偏装不在乎。到最后,梁御恒也不看他了,直接钻进车里边。杨小冬这才敢看过去,跟丢了魂一样望着车屁股发呆。
没一会儿,车就开走了。
不是没想过分别的场景,这实在和杨小冬心里想的天差地别。他本来想着,最后能说两句话,再死皮赖脸地要个电话什么的,虽然知道没什么再见的可能,好歹有个念想。
现在只剩下车的背影,车拐弯了,杨小冬什么也顾不上了,扔下锄头就追上去。他哪有车快,跑过去车也没影了,只剩下扬起的土,和残余的尾气。
看了一会儿,他又跑回去捡锄头,别人问他:“小冬你咋掉眼泪了?”杨小冬这才知道自己哭了,抹了一把脸笑得特别傻,“嗐!刚才呛的!这城里汽车就是劲大啊。”
梁御恒看着车外边的麦子地,手揣在兜里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宿舍和家里边的电话号码,梁少爷第一次主动想给别人联系方式,只是没给出去。
第10章 平安夜
小卖部换了一个干活麻利的中年妇女,在店里和仓库里忙碌着,没时间发呆也不爱看小说。塑料门帘一掀,杨小冬总觉着会出来一个冷着脸打哈欠的年轻男人,再不耐烦地喊一声:“大黑!”黑狗就会跑向他,在他腿边蹭一蹭。
杨小冬低头看看在自己身边的大黑,正吐着舌头和他对视。下地的时候,大黑就在一边玩,等到干完活,就陪着他一块回家,送到门口就走,不管多晚。
他欣喜于大黑的善通人意,不知道在那晚之后,梁御恒为了教大黑做“保安”费了多少根火腿肠。
塑料门帘换成了厚重棉布的,冰棍在店里的某一天突然消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