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还有一事,”司空焕竟在一片讶然声中跪下,第一次行足了三拜九叩的全套君臣之礼,可抬起头来,依旧是满身的骄傲,他目若皎星,几乎璀璨清澈得不带任何俗世杂念,仿佛回到了当初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字一顿道,“成婚之前,臣请命前往泞原城,愿为泞原百姓尽绵薄之力,消除鼠疫。”
上官老将军眉头大皱,泞原城鼠疫横行,凤城前去援救的医员都十去九不回,司空焕是铁了心要死在那里、好不和自己的宝贝女儿成婚么?
宣亦辰也被司空焕的请命吓了一跳,泞原城是什么地方,他不要命了么?一时间恼怒地喝道,“朕不许!”
下头站着的官员一片愕然,皇上今个儿是怎么啦?先前江北有异动、叛党丛生,皇上也是平淡处之,这司空侍郎不过是请命却泞原城治疗鼠疫,皇上就气成这样?
宣亦辰抬手揉揉眉心,努力压住火气,毕竟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一再失态,“司空焕,泞原城的鼠疫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朕会派更有实力的御医前去,这请命不过是徒增伤亡,朕不能准。”
“皇上,微臣不才,曾习医理,愿以上官老将军的顽疾一试。”司空焕说完,便走向瞪大双眼的上官老将军,周围的官员自动给他让道,司空焕低道一声得罪,撩起上官老将军的官服下摆,不知从那里摸出几根金针,隔着帛裤就Jing准地刺入了膝盖的xue道中,那针淬过百种药草Jing华,再加上司空焕Jing纯的内力辅佐,瞬间就让上官老将军酸困的膝盖生出一种灼热感,忍耐过后,便感觉筋脉畅通,整条腿都轻快了不少。
“神了!皇上,老臣的腿疾真的好多了!当年先皇找了数十名医都束手无策,这小子不过几根针下去就有效!”上官老将军说完,就后悔地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光,他这个老煳涂,怎么把好端端的女婿往外推啊?
众人也是议论纷纷,立刻便有不少人附和要司空焕去泞原城治鼠疫,司空焕站在那里,直视着宣亦辰道,“若皇上不准,微臣只好辞官……因为泞原城,是皇上真正需要臣的地方。”
宣亦辰一震,蓦然想起司空焕初任吏部侍郎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本就是来帮你的,不管是帮吏部侍郎或是别的什么事,只要你需要我便会做。”——可现在,他需要的并不是司空焕去治疗鼠疫,而是需要他陪在自己身边,等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摆正他的身份,诏告天下自己喜欢他的时候……
宣亦辰口中苦涩,却什么都不能说,当初的柳居奇没有等,现在的司空焕……也不会等。
也是,等了又等,也只能等来他的辜负。
他扛着家国天下的担子,看似坚强,实则软弱地连一句喜欢也不能说。
宣亦辰脸色煞白,看得近旁的太监管事都揪心起来,正要上前去问,却听到宣亦辰低声说了一句”准了”,便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地站起来,强装无事地走出去。
旁人看不到他的异常,都围着默默不语的司空焕议论纷纷,司空焕并不理人,看到宣亦辰的背影消失,才死心地转身离开,他破釜沉舟的堵了一局,终究还是输了——
宣亦辰也许难过,却不爱他。
可他还是不忍心,于是在离开宫门之后,又折了回去,将瓷瓶交给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宫门领卫,“这药护心养肺,请代我交给皇上。”
“好,司空侍郎还需转达什么吗?”领卫殷勤道。
“就说……司空走了,要他保重。”司空焕微微一笑,释然离去,却让那领卫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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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我也不是故意虐的,剧情需要啊。。。
第十一章 流华照君(十一)
泞原城疫情告急,司空焕又无心再留,下朝后便开始收拾行装,统共也就几件换洗衣裳,那红玉九连环和明黄色的方帕让他稍作停顿,终究一起收进了行囊,再怎么口是心非,他还是想留个念想。
春日里埋下的桃花酿尚未熟好,司空焕却突然很想尝一尝,在树下取出了一坛拍开封泥,隐隐便有桃花香气溢出,他自斟自饮了一壶,酒ye的辛辣混着桃花香,虽然没有酿好的时候顺口馥郁,这暗含刺激的味道倒合适当前的心境。
院外纷纷杂杂地有些人声,片刻后响起了敲门声,司空焕有些诧异,开门一看,原来是吏部的几个同僚,当头的那个手里还拿着食盒,笑眯眯道,“明日你要走,我们几个便做主还给你践行,吃食买好了只缺些酒水——看来咱们也是心有灵犀嘛。”
司空焕心里一暖,微微笑了,他平素待人冷淡,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惦记着他要走,便将他们大方地让进了院子,因刚才饮了酒的缘故,司空焕白净的脸上带着粉晕,竟比平时清冷的模样更加勾人,看得他们都忍不住怔愣了一下。
几个人推杯换盏,司空焕的话也比平时多了,言辞间的韬略更让他们刮目相看,司空焕的底子可深得很,远不是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能容得下的。
院子里一派热闹,门外却安安静静地站着一位高挑男子,他穿着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