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亦辰苦笑,大约自己还是不够透彻吧,他提起朱砂笔沉思了半晌,终于决定了骆秋棠的去留——封个乡侯应该不算差,他好歹帮了自己这么久,自己毕竟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哪有人家要隐退就官降三级的道理,乡侯封地适宜,俸禄适中,不过可是个让人眼红的大闲官,骆秋棠肯定会很满意的。
宣亦辰叹口气放下了笔,该走的都走了,自己最后连骆秋棠这把得手的利剑都没能留住。
高处不胜寒,竟然真就是个魔咒,父皇放下了皇位才能和肖蒙远走高飞,过他想过的生活,那是否自己也必须放弃这个位子,才能重新找到相伴一生的人呢?
宣亦辰第一次有了迷茫,他一直以令国强民安为自己的梦想,做皇帝就是实现这个梦想的必经之路,可他看着别人都在幸福,却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决定,这个梦太大太累了,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外头有人来送东西,宣亦辰轻轻揉着太阳xue,看着那个黄色的小包裹,“这是什么?”
“回皇上,这是吏部侍郎司空大人送来的图画书,说是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宣亦辰勾起嘴角,顿时起了兴致,“你拿过来给朕看看。”
黄色的小包裹里包了六个小册子,图册纸页泛黄,显然是有些年头了,宣亦辰翻了几下,画风很奇特,里面的人不写实,都是大眼睛大长腿,还有个圆脑袋的怪狸猫,画得很讨喜,每页上面有四格画作,还配有对话,挺新奇的。
宣亦辰放下画册,微笑着拆开随书附上的信笺,念道:“这是漫画书,是我师祖传下来的妙物之一,解乏不错,权当消遣吧。”
宣亦辰将信笺折好,压在了镇纸下面,伸手翻开了第一册 ,喃喃自语说,“叮当猫……这猫的名字真够奇怪的。”
那个送东西进来的小太监局促的站着,不知道是先请示宣亦辰好,还是直接就退出去,宣亦辰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小声笑出来,他实在不敢打扰。
外头值勤的管事掀开帘子偷偷朝他招手,小太监才如蒙大赦的一熘烟儿跑了,管事又看了一眼屋内的宣亦辰,笑眯眯地朝外头请膳的人吩咐,“皇上今儿个高兴,晚上记得多备上一壶好酒。”
第六章 流华照君(六)
宁左相心情很不愉快,他坐在自家的凉亭里喝闷酒,旁边站着的三品官员满头大汗,愣是不敢开口。
宁左相重重搁下酒杯,冷笑了一声道,“说吧,老夫今日听到的”好消息”也不少了,不差你这几句。”
那个官员赔笑上前给宁左相斟了一杯酒,偷偷用袖子擦了擦汗水,“恩师明鉴,学生也不是有意要来烦您老人家的,实在是……那吏部尚书方卓有意为难啊。”
宁左相蹙眉道,“前日是卫侍郎,今日是你,你们怎么就不叫老夫省心一些!不是说过了么,这些日子要小心行事,不要被方卓那老家伙抓到把柄。”
那官员苦着脸说,“学生的确小心了,可他翻得是两年前的旧账,着实让人防不胜防。恩师,当年那件改修运河的案子牵涉了不少人,朝里也是轻拿轻放的过去了,这老匹夫现在追根究底……有些不妙。”
宁左相一拍桌子,气的胡子都在颤,“给脸不要脸!先皇都不管的事情,他凭什么站出来?可着他有个宝贝女儿进宫了么?哼,老夫的女儿还身怀龙胎呢,又岂是旁人能比的!”
“恩师所言极是,依学生愚见,这老匹夫显然是想要为自己的女儿铺路,好让皇上能因为咱们前朝的事冷落了后|宫里的贵妃娘娘。而且学生听说,那方贵妃虽然害得贵妃娘娘动了胎气,如今却好端端的在芳和殿里受宠,皇上也颇为怜惜,想必也是个有手段的女子,贵妃娘娘这胎还要怀上九月有余,只怕会圣宠旁落……”那官员最是知道宁左相爱女如命的性子,有这么一句话铺垫,就不怕宁左相对他们袖手旁观了,只要宁左相插进来,这事儿就还算有转机。
宁左相果然大动肝火,甩袖将桌上的酒都打翻了,站起来怒道,“好一个方卓!老夫跟你势不两立!”
那个官员眼见宁左相真的火了,心里这才放心起来,谄笑着上前小声道,“恩师,眼下那位吏部侍郎司空焕深得皇上宠信,当属方卓的左膀右臂,恩师何不想个办法打击司空焕,也算是刨了那老匹夫的墙角,借力打力。”
宁左相闻言,不由重重叹气,“老夫何尝不想处理那个司空焕,只可惜他这人油盐不进,又哪里找得出把柄来?”
“学生尚有一计,或许不能打击司空焕,但却能把他变成咱们的人。”
“哦?说来听听。”宁左相眼睛一亮,司空焕可是个难得的人才,更何况还是敌阵的中流砥柱,只要握住了司空焕,就好比握住了方卓的心脏。
“学生听说上官将军的独女上官流莺和咱们贵妃娘娘交情笃厚,而那上官流莺文武双全,快至双十年华,却心高气傲地看不上上门求亲的官家少爷,让上官老将军很是着急,这个月末宫内不是有一次秋宴吗?学生以为……”
宁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