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子气,那么喝能有什么滋味儿。”宣亦曦把酒坛子抢回来,咕嘟咕嘟灌了个干净,”啪”一声又丢到假山底下摔个粉碎。
柳居奇觉得宣亦曦太不对劲儿了,看他这萧索又自暴自弃的样子,似乎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但宣亦郁明明说他去滇北捷报不断,愁从何起?
男人不痛快一般只有两种可能,战场失意,或是情场失意。
“你失恋了?”柳居奇试探地问。
宣亦曦一震,突然拍着腿笑得直不起腰,星眸里却全无笑意,“柳絮,也只有你能一眼看透了。”
“还真是失恋……”柳居奇咂咂嘴,古代人都痴情,宣亦曦大概也是遇上了什么狗血的问题,比如喜欢的人做了他人的新嫁娘,“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不能在一起是你们没有缘分,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宣亦曦沉默地垂着头不说话,似乎是在琢磨柳居奇的话,又似乎是在自顾自地发呆。
“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对的时间遇到了一个良人,那良人却不是自己的良人。”柳居奇说完,也不再啰嗦,只是托着腮静静望着远处的宫墙。
“……我从来就不是个良人,更不是他的良人。”宣亦曦叹了口气,伸手捂住面孔,宽厚的肩膀有些颤抖。
他从小便孺慕寡言忧郁的大哥,那人大概是这深宫院墙里唯一干净的存在了,心若止水,心若风染,对他的好是纯粹的好,不掺杂任何的算计。宣亦曦也不知道这一份孺慕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质,大哥的一声咳嗽就能让他揪心好久,大哥对旁人的一个微笑就能让他恼的要命,宣亦曦早就长大了,宣亦郁却还是干净的宣亦郁,所以宣亦曦就假装自己还是他单纯淘气的弟弟,只希望能一直在身边看着大哥……
纸包不住火,终于被父皇觉察到他羞耻的情义,为了两全,父皇给大哥指了婚,太子适龄大婚无可厚非,他却全然失了理智,将所有掩藏起来的腌臜和丑陋都揭开,不管不顾地逼宣亦郁接受自己的爱,逼他跟自己远走高飞。
到头来,却全是一场空,所有的歇斯底里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独角戏,宣亦郁对自己没有一丝逾矩的想法,而那一场闹剧,甚至让自己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了。
父皇的阻拦并不能让自己放弃,让他放弃的,是宣亦郁叹息后的那句话,“亦曦,我很累了,你放过我吧……”
柳居奇看到宣亦曦在哭,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伸手拍着宣亦曦的背,一下一下,就像小时候孩子受了伤被母亲安慰时一样。
宣亦曦流尽了眼泪,这些天的压抑和难过似乎也都一下子释放出来,让他沉甸甸的心脏变得舒服很多,他胡乱拿袖子擦擦脸,咧嘴笑着,“一时失态,让柳絮见笑了。”
“得了吧,谁还没个伤心难过的时候。”柳居奇拍拍他的肩膀,哥俩儿好地说,“既然不痛快的事都哭没了,你就跟我一起去宴会吧,把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好好拾掇拾掇,真是难看死了!”
宣亦曦犹豫了一下,自己总躲着大哥也不是办法,父皇若知道自己对大哥还不死心,只会更加为难大哥,“好,我会去的。”
“这就对了,看开一点嘛,我还要回去沐浴更衣,回见啊。”柳居奇站起来,往假山下面一望就眼晕,更别提下脚往地下爬了,“宣亦曦你大爷的,怎么把我弄上来就怎么把我送下去!”
“啧啧,这话给人听到就要杀头了,我大爷可是先祖皇帝。”宣亦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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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宴饮算是半个家宴,不像上次在花庭那么大张旗鼓,设宴在饮碧阁的空地上,周围种满了各色山茶花,引流的泉水环亭而过,为宁谧美丽的场景添了几分活泼。
风岚帝正和宣亦辰说话,宣亦郁在一旁静静煮茶,几名着嫩黄春衫的侍女给大圆桌上撤换点心。
柳居奇洗浴过后神清气爽,一身浅碧色的长袍衬得他清新悦目,来参加春天的宴饮再好不过,他看见站在山茶花丛后逡巡的宣亦曦,大声招唿道,“喂,宣亦曦,你来了怎么不过去啊?”
宣亦曦一改之前的颓废,宝蓝色衣袍加上墨玉冠,胡茬也清理的干干净净,摇身变回那个潇洒英俊的风岚四皇子,他正在那里琢磨着是否真的要露面,突然被柳居奇来了一个大嗓门,想打退堂鼓也迟了。
宣亦郁听到柳居奇唿唤宣亦曦的声音,正在斟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从杯子里溅出来,旁边的侍女赶紧取了布子来擦。
“父皇,儿臣还是……”
“且安心坐着,难不成你还能避他一辈子。”风岚帝面不改色,“老四肯来,就说明他想通了,要是还执迷不悟,就不配当朕的儿子。”
宣亦辰本来和宣亦郁一左一右坐在风岚帝身旁,闻言站了起来,改坐在宣亦郁旁边,柔声安慰他,“大哥不必觉得尴尬,亦曦只是一时煳涂,事情过去也就罢了。”
宣亦郁知道宣亦辰是在避免自己和宣亦曦比邻而坐,感激地看他一眼,垂眸继续煮茶,努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