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少安带他来这里,目的已经清楚得很了,应少安要他救他。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去救别人?
沈牧亭这辈子除了救过一个月烛溟,只剩下杀人,他的生命里只有逃亡跟杀戮。
“总要试一试的。”应少安直直地望向沈牧亭的眼中,两人的眼都非常平静,同样的一身白衣,同样的风轻云淡,只是应少安的风轻云淡中盛满了悲凉。
“少安……”江瑾站在沈牧亭面前,五皇子的人走后,这片极深的森林里,只余他们三个人。
应少安看着江瑾,“小瑾,你也应该离开。”
江瑾摇头,“你不能杀他。”
“我何时言过要杀他?”
“可你要他的血,跟杀他有什么区别。”江瑾满眼心痛,说完他微微偏头对沈牧亭道:“对不起,我无心欺瞒。”而他也猜到,沈牧亭定然知晓他有所隐瞒,没有戳破他,是为了引应少安出来。
他一直笃定自己跟应少安是有牵连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江瑾于应少安而言,可有可无。
“如果顺利,我只会要他全身三成血。”应少安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江瑾摇头,“做不到的,一个人没了三层血还能活吗?”
答案是能,江瑾知道。可是应少安只要动了手,会只要三成血吗?不会,他会把沈牧亭全身的血都放光的,也未必会让他摆脱那宿命。
“少安,别这么做。”江瑾老鹰护小鸡似的将沈牧亭护在身后。
可江瑾这么做,并非是为护沈牧亭,而是护应少安,沈牧亭死了,月烛溟会不计代价地围杀应少安,就算他成功了,也摆脱不了死。
江瑾知道,他相信应少安也知道。可是就算知道,他也要一意孤行,江瑾不懂,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摆脱那所谓的宿命,对他而言就那么重要吗?不觉得所谓的宿命都很可笑、很虚无吗?
应少安平静地看着江瑾,目光穿过江瑾,落在沈牧亭身上。
沈牧亭低眉浅笑,唇轻轻勾着,就算面对如今的场面,他也没有显现一丝一毫的惧怕来。
沈牧亭不会去揣摩应少安的心情,那种心情是他不愿回想的。
现在的应少安,让沈牧亭有种看到前世自己的错觉。那时他还年幼,恨天恨地,恨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体质,他不同情应少安,也不愿与他感同身受,沈牧亭厌恶从前的自己。
若说宿命,应少安现在要拿他以血为祭,这是沈牧亭非常厌恶的一种感觉。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平凡人,身体的特殊非他所愿,也非他所想,他恨极了那些非人的生活,他只想“正常”而已,可什么才是正常?
这一刻,沈牧亭的脑子里闪现的是月烛溟的脸,在月烛溟身边,沈牧亭才有中自己只是一个常人的感觉。
月烛溟需要他,却不是需要他身体里流窜的血,也不是觊觎他的rou/体。
“可我不想救你。”对他存有敌意的人,沈牧亭宁愿看着他们死,也不介意自己亲手结束他们的生命。
说他冷血也好,不论怎么说他都好,他再也不会去做那伤害自己去救无关紧要的人的蠢事。
“你会救的。”应少安语气笃定。
他知道沈牧亭的软肋,他已经筹谋好了一切,盛宣京都的人皆言沈牧亭跟了月烛溟后运筹帷幄,可据应少安观察,并非如此。
如果沈牧亭没有牵挂,没有软肋,凭他的能力,能不能运筹帷幄都不重要,他若是想,凭一己之力搅得天下大乱也轻而易举。
可是沈牧亭没有这么做,他甘愿窝在战王府,为战王迂回筹谋,心狠手辣是真的心狠手辣,可那都是浮于表面的罢了。
仅仅一句话,沈牧亭从应少安的语气中感知了点别的什么,那双狐狸眼当即变得尤其锐利而冰寒。
他那双眼本就上挑而又天生带笑,此时脸色微沉,带着几分妖媚的邪佞来。
微凉的风拂过,两人遥遥相望,沉静的视线中是看不见的刀光血影。
江瑾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弹。
应少安走下祭台,朝江瑾道:“小瑾,下来。”
江瑾看着明明比应少安大,却硬是被叫小瑾。
江瑾没动,只道:“少安,你不能杀他。”
他站在沈牧亭身前的身形明明称得上孱弱,偏偏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发了芽一样坚韧。
应少安垂下视线,划破了手指,滴入祭台边沿的一块石壁上,旋即嵌入三方玺印。
鲜红的血游走在条条浅浅的沟壑中。
“少安……”江瑾抿紧了唇,他果然是不在乎自己的。
江瑾回身,推了沈牧亭一把,厉声道:“快走。”说完整个人都朝应少安扑了过去。
应少安不闪不避,一把将江瑾接住甩至身后。
沈牧亭翻身落地,双脚却被诡异的藤蔓缠住。
它们周身布满了荆棘,透过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