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过。
郇欢内心一悸,慌忙错开眼神,被郇玉青触过的脸颊火烧一般。
“听见没有?”郇玉青大掌抚住郇欢的头顶,轻声问道。
郇欢低着头道:“知晓了。但我还是要上工一个月……”
郇玉青:“你这小子?!”
“你听我说完……”
郇欢把头顶的一双大手,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的手比起郇玉青的手要小上许多,但是总有一日,他的手会比郇玉青的还要大。总有一日,他的身量会比郇玉青还要高大。
就像郇玉青保护自己一样,总有一日,他也会为玉青遮风挡雨。
郇欢勾了勾唇角:“我提前预支了一月工钱买米,无论如何,要做完一个月啊。这一个月,我认真学。
阿青太笨手笨脚了,下厨房总是弄伤自己的手。以后的饭菜,都由我做。阿青要养我的,很辛苦。”
“好崽子。”郇玉青轻笑,甚觉满足。
—
八年后。
前街的书画摊上,郇玉青放下笔,搓了搓自己冻僵的手,笑道:“刘婶,您的家书写好了?还有什么要添的吗?”
当年。郇玉青发现,有钱读书识字的人很少,边疆又多战乱,不少青壮年到边关入伍打仗,郇玉青便以代写家书为营生,捎带着卖些自己的书画作品,够他和郇欢生活。
刘婶收好家书,笑着问道:“小欢已经长大,你年纪也不少,等小欢娶了妻,可就剩你一个人。趁着还算年轻,不如再找一个。
隔壁赵寡妇托我来问问你的口信。赵寡妇年轻漂亮又没有孩子,亡夫还留下一间金饰铺子。你要入赘过去,享福着呢。再生个一儿半女,这日子也算苦尽甘来咯。”
郇玉青刚要出口拒绝。
少年人冷硬的声音传来:“我师父不会成亲。刘婶,你死了这条心。”
曾经,邻居以为郇欢是他的儿子,郇玉青高兴地默认。哪想到,郇欢发了大脾气。
也是,在郇欢看来,他本是个内侍,也就是太监,怎么可能当他的父亲呢。于是,郇玉青和郇欢商量后,一直以师徒相称。
郇玉青笑盈盈道:“小欢,私塾放假了。”
“嗯。”郇欢沉着脸,迅速地替郇玉青收拾好东西,拽着郇玉青的胳膊,急切地往回走。
“考试没考好?脸色这么难看。”郇玉青小声地问道,“受什么委屈同师父讲讲?”
郇欢仍不说话。
这孩子……郇欢从小就是个Yin沉性子,郇玉青为人温吞,性格也不活泼。
生活在一起九年,也没影响到郇欢开朗些,孩子虽不Yin郁了,却仍旧沉默寡言,时常心事重重。
郇欢双手将玉青的手包裹,搓手哈气。如今,他已弱冠,手掌也比师父宽大,身量也比师父高上一头。
他勉强对郇玉青露出笑脸:“怎么可能不好?我文试武试皆是私塾第一,没有一个学子可以比过我。”
“那还闷闷不乐?”郇玉青不解。
郇欢沉默片刻,道:“回家吃饭说。”
郇欢做了一桌郇玉青喜欢的菜肴。
两人吃饭间,郇欢平静地说道:“龙渊书院寄过来录取信,我准备去龙渊书院读书。”
“小欢,你在说什么?那可是龙渊书院!你什么时候申请的,为何不与我商量?”郇玉青重重地放下碗筷,责问道。
郇欢语气坚定:“龙渊书院免除我一切的束脩和杂费,并每年给予我一定的奖学金。这笔银子足够你的日常开销。
阿青,你不用在寒冬腊月支摊,不用再起冻疮。龙渊书院是全国最好的书院,汇集当世大儒,我也能……”
郇玉青:“正因如此,你不能去。书院内多是高管子弟,我听说三皇子也在其中读书。你的身份,太危险了。”
郇欢不理郇玉青的插话,继续道:“书院距离京城几百里,我会住校。春假、夏假、秋假、年假,一年四次的假期,我会回来看你。
我叮嘱了隔壁王大嫂,每日给你送三餐。银子,我已付过。家里的账目和银两,保管在书桌下面第三个抽屉。还有……每年桑葚熟的时候,我没办法爬树给你摘。你不要自己爬树,年纪大了,万一摔着……总之,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郇玉青愤愤道:“你交代个什么劲?万一你有危险,交代这些,于我而言,又有何意?”
郇欢使劲按住自己胸口,默念道,不要再跳了,不要再跳了……
他只把你当做孩子。你必须离开他,绝对不能陷入不lun的妄想。
“事情过去那么久,我的相貌变化那么大,没有人可以认出我。你不是教导我要快乐一生吗?我毕生的快乐,便是追求学识。龙渊书院,我必须去。”
郇欢了解自己的师父,拿出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阿青总想他过得开心如意。
郇玉青沉默良久,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怀中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