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天牢里日夜不分,唯有按时出现送饭的狱卒,给牢里众人指引了时光的流逝。
“还吃么?”算起来已经越紫衣进来后的第四天,顾言踢了踢蜷缩在他脚边的越紫衣,却没得到任何反应。他有些奇怪,蹲下身,捏起越紫衣的下巴,“贱货,想什么呢?”
越紫衣并没有反应,沈玄凑了过来:“怎么了?”
“这贱货,装死呢。”顾言说着,手上参差不齐的指甲扎起了越紫衣的脖颈,“你现在不醒,就真的没东西吃了。”
沈玄看他还是没动静,皱了皱眉,拉过越紫衣的手,扣住脉门,又看了看顾言和谢今朝:“我看他脉象如虾游冉冉,怕是”
顾言一愣,道一声“怎会”,也抓过越紫衣的手腕,三指搭上,果然那脉象来时隐隐约约,去时一跃即逝,时出时灭,绝而无根,是凶险非常的虾游脉。
沈玄一下跳起来,找出那根铁镣,铛铛铛地敲响了铁栏杆:“来人!快来人啊!”
“几位大人,又怎么了?”狱卒离他们不远,本是在打瞌睡,被他吵得不得不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快不行了。”沈玄指着越紫衣,“你快去找人。”
“几位大人,我看您几位这两天不是玩得挺好?怎么就把人给玩得不行了?”狱卒自然知道他们这几天在做什么,其实若非顾忌这几位,他和几个兄弟也早就一起上了。
“我们没必要骗你,他若死在这里,我们固然落不得好,怕你也是脱不了干系。”谢今朝远远地,在牢房另一边的角落里抬起头。
“这样贱人,死也就死了!”顾言道。
“顾兄,你可别忘了,晋王殿下若想要他死,有的是办法。他把他送进来,难道是为了给你纾解的?他自然是不想让他死。”谢今朝说道,顾言一怔,那狱卒听了也觉有理,连忙转身去叫人了。
“摄政王真的会不愿意他死?就算在他已经做过那些事之后?”顾言看着谢今朝,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算得是莫钧砚的心腹了,就连蹲在这大牢里,他也以为是因着自己与莫钧砚足够亲近的缘故,可这样一想他竟发觉,自己根本看不懂那位摄政王大人。
“不然呢?”谢今朝摇头苦笑,“也许晋王殿下恨他,也许晋王殿下也不想见他,也许可他绝不想见越紫衣死。他想要他活着,顾兄,你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你?”
顾言颓然坐下,越紫衣还在他旁边,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了。
匆匆赶来的是叶无寂,牢头能在这个清晨找到的人也只有他。叶无寂从太医院顺手抓了个值守太医便赶了过来。
太医孔巷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把完脉就一脸不想理会这些人的样子:“灌点糖水盐水。”
“就这样?”叶无寂看着太医。
“就这样,饿的,要是灌完活不了就活不了了。”孔巷瞪着所有人,“要是能醒过来,就送出去,找个安静地方,运气好养养就活了。”
“饿的?”叶无寂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其他人,沈玄和谢今朝则看着顾言,而顾言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我虽然但我给他吃了啊?你们知道的,我们都分给他了”
“长期缺少进食,不是几天的事,至少几个月了。天牢的牢饭又没盐,所以”孔巷眼都不抬地下结论,“要救人就快点去,就一口气了,人死了我可不管,反正是天牢的犯人。”
“听到没,还不快去?!”叶无寂转向牢头,牢头唯唯诺诺连忙去找糖水盐水了。
“还有,这个木枷还不去掉?”孔巷又说,指了指还套在越紫衣脖子上的枷锁,“手已经僵了,救回来命也不知道救不救得了这双手。啧,我说叶大人,天牢里还有直接饿死的人啊?”
“非我之意。”叶无寂被孔巷堵得无话可说。他倒也委屈,把这人送进天牢是晋王的意思,送到这件牢房则是皇上的旨意,怎么倒要他来背锅?他只是个侍卫统领,按理说他还支使不动这天牢呢。不过他也有些心虚。毕竟若要算上几个月当初把越紫衣送到南风馆的时候,好像就是自己关照了那里的老鸨不能让他吃饱的
狱卒过来把木枷卸掉,再把越紫衣抬了出去。顾言站在栏杆中间,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消失,一时竟有些惘然。
莫钧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腰被搂得难受,后肩也是不习惯的重量。他睁开眼,迷蒙间转过几个年头,才想起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小心地把圈在自己腰间的两只手掰开,坐起来时,才发现身后那人已经醒了过来。
“大哥”吕子异小心翼翼地开口,莫钧砚皱了皱眉。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想不起,以前自己春风一度之后,都是怎样对待这些人的。以前他应该不会招惹太麻烦解决不掉的人吧?最好的是睡完之后一拍两散互不相干,最麻烦的也就是带回王府养着这还是个新科探花,怕是不能用带回王府这种法子解决吧。
酒能误事啊。莫钧砚默默想着,看向吕子异的眼神却没透露出丝毫异样,只是淡淡一笑:“还好么?”
“还、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