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之处并非无人察觉。
喧闹却井井有条的街市不知从何处爆出一声异常尖利的叫声,划破了正在落日昏黄色凄凉的长空。刺耳的调子加上那故作天真的语气听着发颤,听得抓心,就像是谁在用尖尖的指甲无事去划教室光滑的黑板一般,难以忍受的让行人们纷纷停下侧目,于是世界安静下来,行人们四处张望,寻找那个打破宁静的声源。
不一会儿,从街市深处跑出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裸着足,穿着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只能说是遮蔽物的东西,浑身上下脏乱不堪,脸蛋黑一块白一块,银白色的头发散的像鸡窝似的,一双和发色截然相反的金色眼眸空洞而无神的挂在脸上。他茫然的抱着与卑贱外表毫不相符的鳄鱼皮手包,飞快的奔跑在渐渐入夜的街市。
“抓住他,谁来帮帮忙,你这个臭虫,竟敢偷我的钱包,快给我停下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可怜的男孩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两手举着高跟鞋,裸着脚边追赶边叫骂,面目扭曲表情狰狞,头发被快速奔跑产生的气流吹的凌乱至极。女人不顾形象的奔跑,却依然没有任何追上男孩的势头,看着小小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想也不想,把手里的两只红色高跟丢向前方。
一米,两米,三米路旁行人们望着高跟鞋飞翔的轨迹,同时默契的摒住了呼吸,却又在下一秒更为默契的决定不再理会这场闹剧,即使男孩偷了东西。实在太过瘦弱的身躯也让人们害怕看他受到伤害。
所以当高跟鞋落下,街市瞬间恢复了喧嚣和走动。
罪恶与错误,一切的一切都被隐没在人chao的涌动中,没有人听见尖锐的女音咒骂声,也没有人听见躲在暗处吃痛的呻yin和一群孩子们欣喜有面包吃了的笑声。
那天区浅水成功逃过了一劫,被高跟鞋砸中的痛感没有影响身体的机能,还让他跑的更快,不到三分钟就摆脱掉被他偷钱包的那个女人,钱包里的钱令他和他的同伴们过了大半个月温饱的生活。只惜好景不长,这条街市的人们逐渐堕落,不到五年十八区便慢慢成为了人尽周知的红灯区,而他的伙伴们也各自散开,再也不会见面。
“呼。”长吐一口气,区浅水脱下制服,准备离开自己工作的地方。他现在工作的地方在红灯区的最深处,是家有名的夜店,里面的陪酒女郎出卖色相和身体,就是不愿动一根手指劳动,自尊践踏在脚下,不懂自爱为何物,肮脏的令人作呕,每每都让他想起几年前那个追着自己大喊大叫的泼妇。
从夜店的后门走两百米,经过一间聚众吸毒的酒往右转有个垃圾堆,翻过垃圾堆有一座破落的小屋,区浅水推开嘎吱嘎吱的木门,拉开灯,疲劳的坐在板凳上。
说是板凳其实有些勉强,这不过是他用十几块木块钉在一起的产物,不足五平方米房里简陋的不止这一样,床是从外面捡的门板,床单是夜店里不要的窗帘,其他的家具不是他捡的就是他自己做的,除了房间角落的一个医药箱和一撂医学书。
“咚咚——”
“进来。”
刀疤脸的男人今天格外有礼貌,区浅水想着,把箱子拿了出来。除了在夜店上班,他也兼职看病,是这个红灯区有名的地下医生。当然,是没有医师执照的那种,不过因为这个身份他从未受过混混的sao扰。犯罪事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这里的混混大多都是孤儿和高额欠债者,付不起医院的费用只能来她这里,他不收费,为的就是这些不算好的人能关照他的安全,让他能在这个危险腐烂的地方生存下去。
简单消毒处理包扎后区浅水道好了。刀疤脸的男人是常客,平时作风较为粗鲁,今天不仅意外有礼貌,还主动给他一笔钱。
“不用了。”区浅水摇头拒绝。
“拿着吧,这里最近要不安生了,我建议你避避风头。这些钱是我们几个经常来你这里麻烦你的人凑的。”
“要不安生了?好吧,谢谢。”
最后他还是接过了钱。换了以前他怎么都不会要,可他最近发病越来越厉害,就快无法抑制。这些钱应该能让他在忍耐不住时找地方冲个几次冷水澡。
第二天上夜班,他去的晚了些,被骂了一通。夜间新闻在滚动报道两党战乱和四大寡头分别破产的消息,他瞟了眼便专心巡场安排指名的客人去了。
凌晨五点已经没有客人,陪酒小姐们纷纷卸妆下班。外面的天还灰蒙蒙的,没有天亮的迹象,区浅水打了个哈欠准备走人。
经理突然叫住他。
“我们店要关门一阵子。”
“那我的工资怎么算?”
“算好了,在你放工作服的柜子里。”
风雨欲来,可他完全没有兴趣知道些什么,他的小房子里有不少泡面和面包,够吃一段时间了。摸黑走过那段走了上千次的路线,这一晚除了天黑了些本应一切如常,可到达他的找房子门口时他发现他的房间门没有锁,轻轻一碰,立即发出长长的嘎吱声。
有人在里面?
是病人还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