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玄裔在屋外布下结界,封闭屋内所有门窗,点燃悬在壁上的长明灯。
榻上的小师侄身着单衣,双目紧闭似是陷入深沉的睡眠,但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即便服下丹药情况也没有转好。
玄裔坐在榻边凝神为冉悠治疗内伤,他耗费七日梳理冉悠体内紊乱的灵力,将魔气渡到自身。
虽然冉悠的体温依旧冰凉,不过双颊已经有了血色,反观玄裔的面色疲惫,他将手覆在冉悠的胸口,感受掌下平稳的心跳,唇边浮现一丝微笑。
由於汲取过多的魔气玄裔现出了魔相,银丝如水银倾泻一地,他伸出手挑起落在冉悠颊边的一绺青丝,为他理到耳後,在他的眉心落下轻柔的一吻,转身去耳房调息。
壁上红烛高悬,蜡泪斑斑,昏黄的烛火映在冉悠的面上,他的眼皮微颤,忽地睁开眼,似是从噩梦中挣脱般面色惶然不安,心口微悸。
环顾四周,熟悉的摆设非但没有让他安心,反而更加旁徨。
十六岁那一场风花雪月原是他勾引小师叔,师父定是知道此事才对小师叔动手,他本该受的责罚小师叔代他受过了,日後疏远他也是情有可原。
冉悠将脸埋入锦被里,即使中了yIn毒,他也太不知廉耻,竟然求小师叔抱他。
当玄裔推开房门,见到小师侄如兔子般惊慌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移开目光,联想到小师侄已经恢复记忆,明白这人心思不知又偏到了哪去,感到无奈又好笑。
他缓步朝冉悠走去,他的外貌仍是银发金眼的魔相,压迫感更甚,冉悠待他坐下才低声问道:「八师兄如何了?」
玄裔说道:「小茶的残魂仍在,燕桥修习的虚炁感元经能帮他稳固神魂,如风已经护送小茶的残魂入轮回,至少需千年才能再重登道途。」
冉悠面色黯然,久久不语。
「此事你的师父已经知情,他前往魔域斩杀盘月青蛇剩余的八个子嗣,拜他所赐北方乱象四起,三日後我要去魔域,趁此机会扩展势力。」
玄裔瞧冉悠没有开口的意思,心下没有把握冉悠会答应他接下来的提议,屋内一片静默。
冉悠说道:「要去多久?」
玄裔说道:「此去便不会再回来了。」
冉悠怔住,转头对上小师叔平静的目光。
玄裔说道:「我和你师父谈过了,宗离已死,我往後用会妖魔之名活下去,待在北方镇压群魔,既然是妖魔便不会再和道观扯上关系。」
以他的妖魔之身和他将来要做的事,和道观划清界线可避免不少麻烦,冉悠了解他的用意,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将来要见小师叔一面是难上加难。
尚未嚐过情爱的滋味之前他尚能熬过百年的思念之苦,但不知何时他已沉溺於小师叔无法抽身,若要和小师叔分离,他不知道他能否撑过下一个百年。
小师叔面色凝重,也不知心里有何打算,冉悠攥紧被角,鼓起勇气说道:「小师叔帮我解毒那回,曾言那麽做并非只是为了解毒,是为何意?」
语毕他便垂下目光,心里有点後悔这麽问是否不太妥当,不自觉屏气凝神听他的回答。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玄裔却立即明白他所言何意,从幼时开始小师侄遇到不明白的事就会向他求解,不论何种问题他都能为他迎刃解惑,但这约莫是他此生遇到最难回答的一道题。
平心而论,自相逢以来他几乎不曾见过冉悠展颜而笑,他带给小师侄的伤痛太多,是故他没有把握冉悠愿意和他走。
玄裔认真思索该如何回答,才不至於让冉悠误会,他看着冉悠微抿的唇,目光落在他紧紧攥住被角的五指,缠绕在他心头纷纷扰扰化为一句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我心悦你。」
冉悠看着他的目光生出光彩,於是他恍然明了,是了,原来这麽简单。
玄裔握住他冰凉的手说道:「那时我对你动了心,只是我不明白不,是我不愿承认。但你的师父瞧得分明,现在你的大师姐、二师兄、四师兄也看出来了,我对你情深到难以掩饰,你却不明白?」
冉悠淡然的面上没有太多喜悦,他低下头说道:「我知道了。」
就这样?玄裔对他的回应感到不满,一手捧起他的脸庞,蓦然发觉触及的脸颊在发烫,果不其然见到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
玄裔看着他说道:「和我去北方。」
冉悠说道:「让我想想。」
玄裔蹙起眉尖说道:「要想多久?」
冉悠说道:「终身大事应该想多久?」
笑意无声在玄裔脸上漾开,他搂住冉悠的腰身,低头吻他,浅嚐即止。
玄裔静静看着他,说道:「我一刻也不愿离开你。」
冉悠偎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轻声说道:「我也是。」
小师弟跟随某位前辈离开道观後,二师兄寄了一封信给师父,他在信里谴责那位前辈的诱拐行径,对某位诱拐犯老牛吃嫩草的行为相当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