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早晨,小师叔唇边噙着一抹微笑踏出屋子,往湖畔的方向走。
十师兄挽起袖子蹲在湖畔边,愁眉苦脸地洗涤染血的外衣,他瞧见小师叔走来赶紧站直了向他行礼,十师兄的头发夹杂草屑,脸也沾了泥,模样十分狼狈。
玄裔瞧了瞧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好奇地问道:「你和後山的Jing怪打架了?」
十师兄的面色更苦了,说道:「我又不是三师兄,我清晨去後山帮四师兄采药,也不知是哪一头缺德的猛兽将吃剩的食物随地乱扔,害我滑了一跤,衣服都脏了,唉。」
玄裔说道:「真正的猛兽都躲在深山里,也许是哪个Jing怪的恶作剧。」
十师兄愤恨不平地说道:「哪个不长眼的Jing怪敢在道观附近恶作剧,这件外衣还是六师姐送的,这下我要怎麽跟六师姐交代,我一定要把那个罪魁祸首揪出来!」
十师兄向小师叔行礼,抓起染血的衣物,踩着重重的步伐走远了。
玄裔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暗叹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过了湖畔就会看见林子前有一栋茅屋,那是观主的住处,门内隐约有谈话声传出。
屋外有几只鸡专心致志地啄食地面的虫子,其中一只黑羽红冠的公鸡见了玄裔,昂起脖子发出响亮的啼叫声,提醒屋内的人有访客到。
玄裔推开门入内,大师姐跪坐於席上,专注地聆听师父说话,见小师叔到来,起身恭敬地向他行礼。
李涤说道:「挽月,你去瞧小八的经书抄得如何了,这小子愈来愈不像话,连为师养的鸡也敢偷吃。」
大师姐微微一笑说道:「八师弟初到道观之时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您一日喂他六餐,我和如风劝都劝不住,怎麽现在反倒不让他吃了呢。」
李涤说道:「他那时候还在长身体,现在长过头就要克制一下口腹之慾,不该吃的就别碰,不然迟早心生魔障。」
大师姐歛首低眉听从师父的吩咐,转身步出茅屋。
李涤端起陶几上的茶碗品了一口碧汤,皱起眉头放下,将那壶冷茶倒掉打算重新烹茶。
玄裔在李涤对面落座,拿起茶罐说道:「师兄,我来吧。」
李涤看着师弟熟练地在釜中添加适量的茶叶和热水,将釜置於炉子上烹煮,他两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说道:「以往你都是闭关一段时日养伤,这回不出十日就好了许多,莫非你已寻到治疗旧疾的秘方?」
玄裔说道:「青蛇的屍骨妙用可多了,我炼化牠的Jing血和内丹用於疗伤,这伤早已不碍事,过几年自然会好。」
李涤抚着下须说道:「那就好,这厮折腾了几百年,屍骨凉透了还留下一堆後患,真是害人不浅。」
玄裔说道:「这些年我也产除不少信奉青蛇的败类,他们以吃食同类或人类作为修炼的方式,不过大多不懂如何消化得来的力量,前几年爆体而亡的案例屡见不鲜。」
李涤说道:「北方有你镇守,作乱的妖魔都逃往南方去了,近来南方有雪妖肆虐,小七也在那里。我昨日为他卜了一卦,卦象是大凶。」
他望着炉子里蓝色的火苗,神情愈发凝重。
玄裔说道:「区区雪妖,几道火符还怕融不了?」
李涤说道:「那只雪妖是青蛇的信徒,且来头不小,半年内吞噬三只大妖,已非单纯的妖类,小七恐怕应付不来。」
玄裔沉yin道:「小七生来便失去光明又不良於行,确实令人担忧,要让挽月还是如风去帮他?」
李涤说道:「我打算亲自走一遭。」
玄裔诧异道:「那雪妖如此棘手?」
李涤说道:「非也。弱小的雪妖如何能吞噬大妖?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古怪,再者,现任妖王缠绵病榻,底下几匹小狼斗得厉害,大妖的死不知是哪一位皇子的手笔。」
他稍一提点,玄裔就明白了这件事其实不只是单纯的妖魔肆虐。
玄裔说道:「事情若是太过棘手,我可以调派手下到南方帮忙。」
李涤说道:「先静观其变,让那群狼崽子扑腾一阵子,况且魔域还有盘月青蛇诞下的余孽,你应当回北方坐镇,我去南方。」
玄裔说道:「有劳师兄。」
釜中的碧色茶汤沸腾後,他将釜中的玉ye倾倒至紫砂壶里,又分至茶碗。
李涤用双手捧起茶碗,深深嗅了一口茶香,迫不及待地对茶汤使了一道风符降温,端起茶碗品嚐茶的滋味。
李涤抿了一口,满意地点头说道:「一叶春与花木共生,受花果陶冶,品一叶而知春,这碗一叶春味道醇,色如玉,方才那一壶茶,挽月的火候不足。」
玄裔面色谦虚地说道:「承蒙师兄夸奖。」
李涤静静地品茶,茶碗空了玄裔就为他斟满。
李涤瞧了瞧师弟满面掩不住的春风得意,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无事献殷勤,你有什麽话就直说。」
玄裔放下茶壶,正襟危坐,双手摆在膝上说道:「师兄,我要带小悠去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