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悠这一次睡得很踏实。没有光怪陆离的梦境,也没有故人造访,只有温暖的气息萦绕在他身周,让人觉得安心。
醒来之后苏洛悠才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像是被车碾过一边。身上倒是清爽的,没有想象中事后的黏糊感觉,也许是顾轻寒给他清理过。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光线,室内一片漆黑。苏洛悠裹着被子艰难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忽然发现枕头下一个硬物硌了一下。他伸手把那东西摸出来,是个黑色的盒子,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这盒子他不陌生。从他分化性别进了帝都学院开始,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形式相同大小不同的盒子——全部来自江秋白。里面常是些小东西,他喜欢的某家饰品店的新品,偶然提起过的某家甜品店的会员卡,与他刚买的衣服相配的发饰——都是些不昂贵,却足够用心的东西。
也正是这样,才让人难以拒绝这种礼物。
苏洛悠在感情上很淡漠,不代表他不明白江秋白的意思。他们有婚约——即使只是个只要一方有了伴侣就默认解除的口头婚约——但从很久以前开始,似乎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苏洛悠一定会和江秋白结婚。
就连苏洛悠自己,在遇见顾轻寒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平心而论,江秋白其实对他很不错。在多少的大环境下,一个身边从未有过其他并且始终对你一心一意的着实很让心动——
但是,喜欢这种事情,并不是谁对我好我就要喜欢谁啊。苏洛悠有些苦恼地想。感情这种事是很难自己控制的,他以前不喜欢江秋白,也许原本将来会喜欢,可顾轻寒出现了。
苏洛悠又突然想起,他似乎该把江秋白的礼物都退回去。以前他孤家寡一个人,江秋白的礼物不好拒绝也就算了;现在他有了,自然不好继续收着其他送的东西。
苏洛悠打开那个盒子,看见一串金色的手链,下面压着一张倒扣着的像是照片的东西。那串手链他演话剧时带货,上面缀满细小的各色宝石,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倒是真的符合那妖妃的人设。他印象里江秋白并没有来看他们的艺术节,也不知道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苏洛悠并不知道帝国学院有向非贵族学生和校外公开的论坛,更不知道他这个在话剧中只出场不到五分钟的角色早就在那上面掀起了轩然大波。
苏洛悠本人对这种过于华丽的饰品其实没什么兴趣,于是他先从盒子底部抽出了那张照片。
看起来那是张有些年头的照片,有些发黄,但仍然能看清右侧站着一个不过七八岁的男孩,五官与现在的江秋白相似。照片中央被人剪去一截——大约是一个人的宽度,让站在左端的白发“女孩”可以和江秋白站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两人的合照。
苏洛悠对这张照片没什么印象。他小时候不如现在瘦削,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五官也还没张开,加上罕见的白发红眼,整个人就像个大号的洋娃娃,总有怪阿姨喜欢拉着他拍照——苏洛远的电子相册里到现在还存着不少他小时候和各家小朋友的合影。
说来江秋白其实也不用剪照片那么麻烦,以现在的图像处理技术,张合影根本不是难事。
苏洛悠凑近了些想看看被抹去的第三人是谁,只在“自己”手边看见一抹熟悉的淡紫色裙摆。
苏洛悠的表情忽然冷下来。他把照片丢回盒子里,将盒子锁进床头柜的最底层。
苏洛悠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其实才过去了不到一小时,苏洛远和顾轻寒依旧在楼下谈人生。从在帝都军事学院读书时开始,苏洛远和顾轻寒就一直是种不冷不热的关系——万年第二和万年第一的关系。在发现顾轻寒就是那个要把自家弟弟拐走的后,苏洛远看顾轻寒更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顾轻寒倒是很清楚苏洛远不欢迎自己。不过他无所谓这种不欢迎——反正苏洛悠欢迎他就行。
苏洛远忽然问他:“等你这次假期结束,你和小洛打算怎么办?”
第三军团的驻地在北部边疆。那里自然环境太过恶劣,不一定能适应。即使可以,谁也不想自己的被军队里那一群如狼似虎的觊觎。
“看他自己。”顾轻寒简短地回答。
——要是苏洛悠想和他去北境,他自然能安排好;要是不愿意,那就等他回来。
反正这个早就被他划入了“所有物”的范围,逃不掉。
顾轻寒站起身,想要上楼去看看苏洛悠,又听见苏洛远在身后喊他。
“顾轻寒,”苏洛远的语气格外严肃,“你刚进第三军团时,有传言说你标记了一个,又把人弄废了——这真的只是传言吗?”
“我没有标记过别人的。”顾轻寒只是这么回答。
苏家大宅的二楼很安静。
这里原本是给苏家成员住的地方,其他人陆续离开后他们的房间保留了下来,现在这里最多有三个人住。
——也许,还有一只猫。
那是只普通的随处可见的中华田园猫,通体纯白,安然地坐在苏洛悠房门前,面对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