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波文身上爬起,脚上的疼痛好似瞬间放大十几倍,雷吉诺德拧着眉头,咬着牙独自撑起身体。说啊!说话啊!波文的心在催促他。可是说什么?怎么说?又要说什么?波文犹豫着,他还是在害怕。随便!要挽留住少爷,哪怕说你喜欢少爷也可以!这怎么能行!少爷他,他会……,会什么?能比你和他现在这样还惨吗?波文坐起身,双手绞紧,脑袋里像是有两个自己进行着激烈的交战。
要让少爷在自己面前离开,真是让人太难接受了。“少爷!”波文爬起来从背后猛地搂住他的腰,“不能算,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不同意!我们是朋友!朋友不可以单方面绝交的!”
“谁说我们是朋友的,快点松开!”雷吉诺德真是怕了波文这样的反复无常,他努力掰开腰间缠绕的双手,“我们是朋友的,是朋友的,肯定是朋友!”波文一边说着,才意识到他根本无法忍受只当少爷的下人。
一个下人不会和自己的主人关系那么好,不会被主人允许学习知识,不会听到主人的倾诉。甚至他屡屡做出逾矩的行为,少爷也都是一笑了之,偶尔跟自己生气也很快恢复,这根本就不是主仆之间会存在的状态。只要一想象到少爷和他有可能会变成其余那些主仆那样生份、拘谨,波文的鼻头就忍不住泛酸,他不能接受!
“你给我,松开!”而雷吉诺德似乎也钻了牛角尖,他红着眼睛一个劲儿地想掰开波文的手,腿脚的疼痛简直比刚受伤时还严重几分,没过多久他实在支持不住,朝着正前方扑去。
“少爷!”波文的身体比意识运作更快,先一步扑倒在地上,刚好垫在了摔倒的雷吉诺德身下。即便被少年的体重压得闷哼出声,他第一反应也是,“少爷您还好吗?我求您了,不要为了我伤害您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雷吉诺德僵着身体从波文身上离开,他又一次躺在地板上,瞪着眼睛直视天花板,这里纯白素净比波文的脸吸引人一百倍。“我们这样,真是太可笑了,你说呢?”波文也不翻身,就着本来的姿势侧过脸盯着少爷的脸颊看,“嗯。”怒火、愤懑、错愕……都发泄过后,两人重归平静,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谁也不说话。
“少爷,您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波文怯怯地发问,“好啊。”而雷吉诺德的干脆令他怔愣,雷吉诺德转过头“我说好啊,就照你说的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真的吗?”雷吉诺德只是对波文犹豫不决的态度感到失望,但从来没想过要真的放弃这个朋友;就算波文真的退缩,想要回到真正的主仆状态,雷吉诺德也会主动再次向他伸出手,他认定的朋友是一辈子的。
雷吉诺德弯起嘴角,“当然,朋友是命运的馈赠,这样的情谊是不应该随随便便就被了断的。波文,我想相信你,就像是我对安娜说的,我相信海lun娜小姐那样的相信,或许比那更多,你明白吗?”雷吉诺德还是吐露出了他对波文的期望,然而这样的高度让波文还没达到就感到有些惶恐,“您真的希望是我吗?如果我……达不到,或者我令您失望了呢?”
“我见识过白人小孩儿,或许以后我继承种植园,跟他们打交道会给予他们商人的信任;其他黑人,包括家里的其他黑人们,我最多也只能送出属于主仆间的信任。只有你,”雷吉诺德侧过身体,手掌从波文的脑袋抚过再到他的脸庞,“我想要给你我全部的信任,甚至是超出我对父母和安娜的那种,我想尝试。如果你失败了……”
雷吉诺德垂下眼帘看着波文紧张到绞在一起的双手,“那或许就是上帝在告诉我,我不应该拥有好朋友吧。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好像还真的挺可怜的,哈哈。”他企图用笑声来掩饰自己话语间流露出的情绪。
那是如同初生的柔嫩植物被风吹日晒,又得不到任何滋养才会变成的模样。波文在种植园里见过太多这样得不到呵护就枯萎的例子,水、土壤、阳光、空气,害虫,随意一样都能将幼苗轻易扼杀。
他的少爷应该是南方早晨十点钟的太阳,不似正午那般强势,但温暖又朝气蓬勃,决不能变成他见识过的枯死的幼苗。他陡然握紧双拳,做下决定,“少爷!”波文翻身握住雷吉诺德双手,“我会努力的,就算我进步的很慢,也请您保持期待,终有一天我会变成你期待的模样的!我绝对不会再次轻言放弃,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少爷,是我的朋友!”
一番表白下来,雷吉诺德红了眼眶和脸颊,“我的朋友,就这样说定了,以后不要再有像这次的事情出现,我会受不了的。谢谢你,波文,谢谢你。”少年们眼眶shi润,他们脸对着脸侧躺在地板上的姿势有些怪异,但这都不是重点。
他们和解了,两个人看着彼此,想要来一个重归于好的拥抱。波文是有些心虚,生怕拥抱会暴露自己比少爷多出的情感;而雷吉诺德则是有些尴尬,方才他反复无常的表现,一次次红起来的眼眶,又别扭又有点恶心,再多一个拥抱,他生怕会被波文嘲笑。
“咚咚咚。”一听就能知道来人的敲门声,“雷哲你和波文还好吧!我在楼下听到怪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