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钻对缝的灰色砖瓦簇拥着悬山似得门楼,房脊的两端高耸着造型简洁的鸱吻,椽头之下整齐的镶着一排三角形的水滴,檐下是朱红暗漆的大门,厚重的门扇上各镶着一对碗口大小的黄门铜拨,垂着门环。
门楣上伸出几个五角形的门簪,各自嵌着三个大字。
此时,正值正午,日头正大,空气似乎都被烤的发出焦味。九把刀佝偻着身子,脸被晒得通红,汗滴直下。他站在角门处,等着进去通传的管事,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他斜着头往上看去,视线正好落在银画笔勾的"贤王府"三个大字上。再往下瞧去,厚重的朱红大门全然没有开启的意思,视线再往前移,六个手上持枪侍卫分成两列站在大门两边,面无表情。
这时,边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跟着我走。府里住着的都是贵人,不该看的别乱看。"换了个人来接他,态度不变,一样的颐指气使,不肯多说一句,似乎这府里的人生来就比别人高人一等。
地上铺着薄薄的毯子,檐上是饰着金粉的大梁,屋里放着冰盆,凉丝丝的。九把刀舒服的叹了口气。
"给他搬把椅子。"这声音听起来不尖细,偏粗犷,是个男人的声音。
"坐。"九把刀挨了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正好看见上座那男人。一身家居常服,绿松青石陪衬图案案,金丝银线暗绣,藏青蝉丝明绣,轻薄舒适。四方脸,三角眼,低头抿唇喝茶的时候看人也是狠狠的。
"喝茶吗?"
"喝!"他在那般毒日下晒了这么久,一脑门儿的热汗往下淌,嘴里早就没口唾沫了,茶自然是要喝的。
"给他上一杯!"
九把刀胆子大了起来,他动了动屁股,挨全了椅子,真正的放松了下来。天家之子也就是这样,与他们常人相比也没见多了个脑袋少了个鼻子。
"吃出这是什么来了吗?"
"应该是明前吧!今年新采的。"
"看不出来,你一个杀猪的也能有这品位。"
"这都是托王爷鸿福。""我们这一群杀猪的才能有今天。"九把刀是个瘦瘦巴巴的中年人,约么三四十来岁,一笑起来,两条稀松愁苦的眉皱在一起,像两条毛毛虫在蠕动。
上首的人"呵呵"低笑了几声。"有句话你说错了。这茶不是今年新采的。年初新采的明前可都是贡品,我这贤王府可吃不起。"
"那这是"
"这茶都是去年的。新采后马上用罐子密封,投之与地窖,鲜味自然就保留了下来。"
九把刀是吃出了这茶的鲜味儿,可也闻到点什么不大舒服的味道。几个人头骨碌碌地滚到了他脚下,血腥味儿扑鼻而来。他蹭的站了起来,再也坐不住了。
"王爷,小人有事要说。"
"说吧!我听着呢。"上堂那人面不改色,缀了一口茶。
"王爷,町水门的那块码头被晋王府扑买了下来,准备在那里盖一座"神仙楼"。"西市那几块地是他霸刀门生意来源,被改成神仙楼阁成了达官贵人的销金窟,那还有他们这一群人的活路吗?试想,楼上人头簇簇,楼下挑夫走卒摆摊的,那神仙楼肯定就没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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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就是拆迁,但这不仅是断了他的活路,那些码头上的讨生活的苦哈哈们没了生活来源也会四散而去。
"扑买?"
"这是民间新起的一种说法。用于赌博时或玩儿色子赌酒时,在赌注上加倍,有一个词叫做扑面。扑买就是投标争夺,价高者得。"
"那价格压的极低,但因为是扑买,又是晋王府的人,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哪敢招惹,旁的人就更无话可说了。"
"既然他要,你给他就是,西市又不止町水门那一块地。这些年你打着贤王府的名头也赚的够多了,适早收手,对你没有坏处。"程景涵坐直了身子,那张光华明灭的脸似乎更显Yin狠了。
"行了。把这几人好好安葬,家人抚恤好,那个慕参赞那里你就不要再随便插手了。我可不想哪天看到你的头也被挂在了我贤王府的大门上。"
"滚吧。"九把刀出了贤王府角门,抻了抻脸上汗渍。他成功地转移了贤王殿下的注意力,让他知道他九把刀也是被逼无奈有难处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饭碗都快保不住了,哪还有心思再去计较"教训"慕参赞那件事。
贤王殿下在屋里使劲摇着扇子,却还是被气的出了一层汗,枰枰砰砰的踢倒了他面前的案几。
都快被太子给欺负到头上来了,今天他能把血淋淋的人头挂在他王府梁上,改天要是太子当了皇帝,自己的人头岂不是要被挂在城门上去了。
"外公!"董国公掀开帘子从内室出来,程景涵连忙上前,"太子真是欺人太甚,敢把尸体送到你府上去。"
"不是太子。"]
"不是他还能是谁?"程景涵气急败坏。
"贤王殿下。"董国公一声大喝,"你该冷静一下。"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