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叫得更欢了。
大周、西晋这几年处于和平发展期,经桔梗岭一役后签订协议握手言和。不管他父亲镇北侯在西晋是如何的一手遮天,梁之信于身份上来说,始终只是个小侯爷,来大周也只是为着私事。
人声嘈杂,有小孩儿,顽皮扔石子她人定然不会在报德寺这种皇家寺院。可打着他父亲的旗号借着他的势,报德寺自然得去。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东西,"呵。"梁之信莫名的冷笑了一声,神情更加Yin鸷了,Yin鸷之后又脸色又柔和了下来。
他是镇北侯独子,是镇北侯爱子,亦是尼姑的儿子。旁的人敬着他父亲的权,畏着他父亲的势,在他面前从不敢多说。可他知道,这个尼姑的儿子比娼ji的儿子更不如。
那一年,梁之信四岁。还没有当上镇北侯的梁华锋不知怎得想起了那个自小被他遗忘在尼姑庵的儿子。车辘咕咕驶进皇城,高大恢宏的城墙,繁华热闹的集市震撼着梁之信这个自幼长在外面的野小子。
"卖煎饼果子哩。"
"又香又脆哩!"
煎炸果子的香味蹿进梁之信鼻子里,他喉头上下滚动使劲吞咽下了咕咕冒出的口水,没敢出声。
"想吃吗?"同车的那个一身烈焰红袍的美人哥哥说话了。
"阿娘说了,不能给人家添麻烦。"怯生生的童音,他喏喏的开了口,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就是想吃了。"
红袍的美人哥哥掀开了帘子,他下意识的握紧收回了自己的手。"阿言,去买份儿煎饼果子。"
那个叫阿言的青年买回了两份儿煎饼果子。红袍的大哥哥吃了一个,另一份儿给了他。
他缩着手不敢去接,拘谨地坐着,腰杆挺得笔直。
红袍的美人哥哥就这么一手吃着自己那份儿,大嚼特嚼,吃得很香。另一只手拿着他的那份儿,就那么一直举着,也不嫌手酸。指甲修剪了,微微的弧度很好看,像天上的新月,粉红粉红的,花瓣般诱人。
皇城大道平平坦坦的,马车突得晃了一下。他身体绷得笔直,可没坐稳,身子跟着晃了过去。塌积中间是方小桌子,他下意识的扶住了桌子,碰到个温温热热的物十,有点油,有点腻,有点硬朗。
是红袍美人哥哥的手,他迅速地收回了手,像是被烙铁灼烧到了一样,顺便抢过了那份儿煎饼果子,大口的咀嚼着。恶狠狠的,一撕一大口,像是在对谁撒气。
"这就对了嘛。想吃什么就说。"红袍美人哥哥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揉捏有毛动物那样的手法。
"还要什么?草蜘蛛,蝴蝶、木刀、木剑。"红袍的美人哥哥掀开旁边的帘子,集市上摆摊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
他低着头,温温顺顺的,像一只被主人宠信顺毛的红眼兔子一样。
"阿言,"
"不要。"似乎怕红袍美人哥哥没听清,他又重复了一次,"不要那些。"
"不要那些。好,不要。不想要就说,这就对了嘛。"
如玉美手2有需求就要诉说,藏在心里没人会知道。他大口大口地咬着饼子,举止粗俗、吃相不雅,同着他身旁那人一饮一食一举一动皆行云流水有着天壤之别。他忘记了前一刻自己还耿耿不已的指甲里怎么也洗不净的污垢。
"阿言,怎么回事儿?"马车先是摇晃了一下,现在又停了下来。车外赶马的阿言没有回答。
"你慢慢儿吃,我下去看一下。"红袍的美人哥哥习惯性的揉了一揉他松软的头发。
拦住马车的是两个小萝卜头,雪团子般,像新鲜采摘下的雪梨,削去皮后,白白嫩嫩的,咬上一口,汁水丰盈、香甜可口。比他略大些,脸上还带着稚气,更多的是骄傲,身后跟着一溜的清一色服饰的人。
一身烈焰红袍的美人哥哥下了马车,往那儿一站,两个小萝卜头同他们身后那一群人头低得更低了,像是一群做错了事正被长辈训话的小皮猴子。
"之彦,之沁。"
"四叔。"梁之彦、梁之沁一脸的惊讶还没转换过来,又低着头喏喏的答话。这位四叔只比他们大了几个年头,当哥哥都绰绰有余地,他们却怕得紧。
"集市上闹哄哄的,最近也不大安全。你们两个小孩子跑出来干什么?"
"四叔,听说,二叔的孩子被接回来了,我们是来接他的。"梁之彦笑嘻嘻地开了口,眼神不住地往马车那边瞟,被他家四叔挡住了大半个视线,另半个视线入眼的即是藏青色的帘子,马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没看到。
"二叔的孩子回来了,我们又多了一个玩伴儿。"多么天真无邪的声音。
他趴在塌上朝外探出了大半个身子,正好将那两个小萝卜头的表情尽收眼底。庵祠里那些年轻漂亮的的小尼姑被静心师太责骂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你们二叔的孩子在马车里,回去就见的到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那他会在我们家住下来吗。"梁之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