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甫一上了悬崖,便觉得牙齿打颤。
他刚想要寻个地方先躲避起来,等到发现凌祉二人的位置再行汇合。
却未曾想到,竟是一道剧烈的攻击向他袭来。
他根本没有反应,便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身子陡然又向下坠去。
同一日来,他坠了两次崖。
却是世间再也无这般之人了吧。
可下坠即刻便停止了。
是有人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萧云谏抬眼,看到的是炎重羽一张焦急的脸。
炎重羽似是松了一口气,说道:“神君莫怕,我拉住你了。”
可他二人还未等到真正的欢喜,萧云谏便觉得自己脚下像是有什么吸力一般,猛地吸着他,往下一坠。
炎重羽没有准备,便被拖得骤然往下几分,抓住一旁的石块才算撑住。
如今却是萧云谏挂在最下,而炎重羽挂在石块上。
身下的吸力愈发得重了起来,炎重羽也忽而明白方才碧璋那句无尽的吸引力,是为何意了。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身上那件萧云谏为他披上的斗篷,已是脏的要命。
可是他瞧见自己一只手攀住的萧云谏,而另一只手握住的石块,竟是有些松动了。
他抿着嘴,却未曾同萧云谏言语,只是故作轻松地说道:“神君,等下我先将你甩上去,然后你再拉我。不然我们两人,都要被碧璋劈出来的这鬼地方吸进去了。”
萧云谏不疑有他。
炎重羽却是将自己所有的修为力气,都加之在了拽住萧云谏的那只手上。
他是孤注一掷的。
可萧云谏却不知晓。
他就着炎重羽的力度,堪堪上去,险些又要滑下。
却是费了些力气,方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他朝着炎重羽伸出手去。
可炎重羽却没有反握住,只是轻声又道:“神君,你先莫急,你听我说——”
“我这辈子,有你这般的主子、朋友、兄弟,是我莫大的荣幸。我说的是真的,我也希望神君你,莫要计较我是这般说的。”
“停云殿我这辈子,兴许是回不去了。但是没关系的,你记得给我立个长生牌位,就搁在你正殿里头。回头好日日看着我、记着我,你换几回大神官,都能想着我。”
即便是炎重羽絮絮叨叨地说着,萧云谏却仍是打断了他:“快别说了!你手给我,就你这唠唠叨叨的时候,我都能拉你上来了。行了,赶紧把你嘴给我闭严实了,手给我!”
炎重羽仍是固执。
他瞧了一眼攀附着的石块,更是松动了许多,还是抬眸笑笑——
“云谏,我……我没了之后呢,你帮我去重明鸟族看看我父亲。你同他说,我不恨他了,我原谅他了。但是别告诉他我死了,就说你有旁的事情交付给我,这些年都回不去看他了。反正呢,他也没几年好活了,约莫是不能知道我走在他前面了。”
“还有青鳞……”
他还未曾说完,手上的石块就完全松动了下去。
炎重羽唇角含着笑意,闭上了双眸。
他最后那深深的一眼,看向的却是杀生唤情剑的位置。
他啊,再也等不到心中所念的那个人再现了。
他后悔了啊。
后悔没有早些对青鳞说自己心底的话语。
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对青鳞好。
后悔了……好多好多。
——“我的……小鲤儿啊,等不到你了。”
神族人的命,本就是绵长。
只是……却没有来生了。
再也生不出翅膀的他,最后的最后——
只能听见萧云谏的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
以及幻影中,青鳞对他伸出的手。
萧云谏跌跌撞撞、浑浑噩噩地走向了碧璋的方向。
天道象征式的,为了炎重羽的离去,掉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萧云谏兀自笑出了声,眼泪自他眼角挤出。
滴滴答答地热化了脚下一片雪。
他攥紧了自己的手。
可虚空着,却什么也抓不住。
是碧璋甫要折断杀生唤情剑,却是忽而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弹开。
萧云谏也瞧见了,远处骤然光亮了整个长飙之墟。
萧云谏没有遮挡,只是直面着那刺目的光芒。
他瞧见似乎有人影自光芒中显露了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人影,是他最最熟悉的模样。
略显单薄瘦弱的身躯,一张脸上除却圆圆的眼睛,其他都是小巧柔和的。
是青鳞。
是青鳞从前的模样。
萧云谏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和杀生唤情剑的剑灵虚虚地触碰了一下。
他惶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