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起兴起,他好奇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对方手的突地一顿,吐司面包掉在地上,白净的T恤衫衣角也不小心沾上黄油。
那人就涨红了一张脸盯着他看,直把他看笑了。
应该算是久违的,心里陡然升起的一点作弄心思,他瞅着对方绷紧的脸和抿紧的唇,笑道:“上回怎么不见你这么害羞,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那人一怔,意识到他说的是哪回,本来白皙的脸更是红得快滴出血来,偏偏故作冷静,强装镇定,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样子。
对方说:“明明是哥哥先勾引我的。”
他歪着头眨了眨眼,没吭声。
对方迎上他的视线:“就像现在,哥哥只望着我,我也觉得哥哥像在勾引我。”
他微微一怔。
不过瞬息,忽然就被抱了个满怀,像是刻意报复他的戏弄,那人一口咬在他的唇上,但又舍不得咬重了,反而像是情人间的拥吻,吮着、含着。
那是个春日。
被对方吻上的那一刻,他无意间瞥见窗外的桃树开了花。
顷刻间落了满室春意。
这应该是他过得最安心的几日。
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黎明,平静又祥和。
以至于险象突生时,他都没来得及反应。
他甚至想不明白,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前一日还恶劣把他压在身下的那个人,奄奄一息坐在墙角,T恤衫和白皙的肌肤都淌着大片血迹,滚滚热浪冲得整个世界都扭曲起来,像是疯狂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急不可耐吞噬这世间的一切万物。
那一段记忆清晰又模糊。
他不记得对方望向自己时的神色,也记不清那人的表情。
只记得对方的声音很轻地拂过他的耳边,如一阵温柔的风。
伴着火苗噼里啪啦的爆破声,竟震得人耳膜发懵。
对方问他:“哥哥是不是喜欢我?”
腥chao的铁锈味混着令人窒息的浓烟一个劲地往他的喉咙里钻,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耳边的声音却没停——
“可是我骗了哥哥很多回,也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让你不高兴。”
“……“
“哥哥你还是别救我了,不值得。”
“……”
“把你从吴靳那里救出来,也是存了私心的。”
“……”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你,真的,”对方说,“所以就当我不存在好了,以后也不会心烦。”
……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或许有没有回对方几句。
只记得最后一刻,那人狠狠把他推向外的手,筋骨绷得笔直,依旧修长又好看,只是落了满手的灰烬,伤得不成样。
那之后他在医院里待了很久。
手上挂着点滴,有时候能想起点什么,有时候又什么都不记得。
有个男人每天都来看他,自称是这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来看望他的人只有那一个人。
来人有时候会絮絮叨叨跟他说点什么,他就一声不吭听着。
那人说:“早这样乖乖听话不就好了吗?”
“你母亲是个Jing神病,在外人看来,你现在也是,倒是跟我这个疯子很配。”
“对了,你父亲前几天也过世了,跟我聊过几句后,就突发脑溢血,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身子骨又不利索,我已经让人把他跟你母亲葬在一起,也算是替你尽了孝。”
“还有你大哥,昨天又来求我给他钱了,死乞白赖地像我养得一只狗。”
“谢琛这人,你大概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毕竟他也馋你身子,你肯定觉得恶心。”
对方说个不停,他便默默听着。
只等最后,被那人无比珍重地抱进怀里,然后紧紧回抱住对方——
随后猝不及防狠狠撞向不远处的玻璃窗。
他本想给自己留条命,有机会还能给母亲送枝花。
吴靳在挣扎间拉住他的手,死也要拉个人陪葬,一起坠往那万丈高楼下。
不过一瞬间而已。
就像他曾经演戏,吊着威亚瞟过脚底下离自己万分遥远的地面,有时候会幻想自己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应该就一命呜呼了。
吴靳那些无比荒唐的话,他总是不信的。
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把推开他,活生生地淹没在烈烈火海中。
就在他的眼前。
没有他的话,那个人应该会过得更好才对。
如果当时没有在福利院的树下看见那个人。
如果没有递过去那颗糖。
如果……没有从来都没有遇见。
吴靳该给他身边的人偿命。
唯独那个人,他从始至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