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极了,很快就难以抵挡困意,这次睡得很沉。天快亮时秦覃先醒来,握着他手坐起身,他都没有察觉到。
房间里有两道呼吸,一缓一急。秦覃茫然地坐在床头,视线在房间内巡视一圈,又一圈,最终落在身旁熟睡的人身上。
“为什么……只剩下你了。”
文颂无意识地哼了一声,被握住的手指收得更紧。
秦覃小心地把他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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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大晴天。文颂一早带着家里的傻大个儿出门晒太阳,高烧刚退,驱驱病气。
秦覃的手机还在床头柜里吃灰,出门什么都没带。文颂发现车里多了几枚硬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零钱,很临时地决定开车带他去灵松寺上个香。
上次来还是去年。文颂记得寺后山上长着棵很有说头的龙眼树,拉着他去看,“我往哪走你就往哪走,知道了吗?”
“……”
今天是周六,天气又好,亲子出游的人流量明显变多。小孩子跑来跑去活蹦乱跳,和秦覃缓慢跟着往前挪步的动作对比鲜明。
占了个儿高腿长的便宜。文颂已经有意加快步伐,他却还是能跟得从容悠闲。走到半山腰那棵龙眼树附近,停驻的游客忽然变多。
去年没能看到的景象如今便在眼前。高大的龙眼树枝繁叶茂,一串串花团锦簇,阳光般耀眼的金黄色缀了满树,风一吹摇曳闪烁,开得如火如荼。
游客们拍照欣赏,文颂却没有拿出手机。想起去年的自己,爬到这里好像已经累得喘不上气了。后半程还是秦覃背着他上去的。
他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人。秦覃站在游客稀少的空地,微仰着脸,看着树上成串的花朵,神情安静又认真。过长的黑发被风吹到耳后微微晃动。那些光斑透过树叶的间隙也摇晃在他脸上。他被晃得眯起了眼,却都没有用手掌遮挡。
别是又在觉得自己回光返照吧。
文颂及时叫醒他。他们没有再爬到山顶,从半山腰绕过去,沿着另一条小径下山。
上次经过的许愿长廊,文颂记得他在那里系了条红绸带,还写着些什么话。已经过去大半年,现在再过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
层层叠叠的红绸带绑在廊柱上,乍一看都长得一模一样。
脑海里回想当初秦覃绑的位置,文颂一阶一阶地慢慢下去,视线在那些纷飞的飘带上缓缓游移,伸出手拨开上面的一层,露出底下留了更久的,不多时便看见熟悉的手写字,在一众商店里统一出售的同款带子里显得尤为特别。
在原本就印在带子上的烫金字体旁,他又用黑色水笔郑重地写了一遍:祝愿文颂身体健康,学业有成。
“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偷偷喜欢我了?别人都没有手写的。”
可惜毕竟系牢了,又不能摘下来带走作纪念。文颂看了一会儿,松开手打算把它放回去,穿廊而过的风卷起飘带缠住了他的手指。绸带翻到背面,还有一串小字。
祝文颂十八岁生日快乐。
他愣了一下,抬眼和秦覃的视线撞到一处,“你那天跑来这里写的?”
“……”
秦覃垂眼默不作声。
“真是的。”文颂更舍不得放开带子,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你应该那时就亲口告诉我。这样我就能感动两次了。”
又有点气,干嘛宁愿把自己藏在这种地方吹风,都要让他自己一个人过生日。
那天他等到十二点都没见一点消息,气得当场删了好友想要绝交。
就为了不被看到现在这样子吗。
文颂郁闷地看他,“你现在这样也没有很差劲啊。”说完才觉得自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过去的一周不分日夜的折腾。
可也这么过来了啊,不是折腾不起。
秦覃的视线徘徊在廊外飘摇的松涛,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满树金色的繁花带来的余韵里。
他总是这么神游,文颂习惯了,也不在意,“我们下去吧,去前面看看。”
别的家长带孩子都是喊着让别乱跑,他带的要喊着才知道往前动一动。大殿前的乌gui池子边上围了一圈小孩,在往里头扔饲料,沉闷的周末活动里是有趣的娱乐。
别的小孩有他们家怎么能没有。文颂也扫码买了一盒,放在秦覃手里,体贴地交代,“不是给你吃的,给乌gui吃的。看见那个绿色的壳了吗?那个就是乌gui。往那儿丢。”
“……”
他捏着装饲料的盒子没有动。文颂唉了一声,以为真给孩子烧傻了,连个盒子都不会应付,又亲手拿回来拧开,把里面的小颗粒直接倒进他掌心里,“喂吧,一点点地丢。”
秦覃这才有所动作,按他说的一次只捻一点点,抛进池子里,看着那些墨绿的壳在浅水里缓缓游动,张嘴吞下饲料,再慢吞吞地爬上石头晒太阳。
他盯了一会儿乌gui壳,又捻起一点点饲料,再次抛了出去。
文颂对喂乌gui兴致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