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衡不由狠狠蹙眉,手里的绢帕捏紧放松、放松捏紧,反复多次。最终还是沾满药膏,给可怜巴巴的小崽子缓解疼痛。
他的状态其实也不怎么好。
那六个死士武功绝顶,都难缠的要命。若非记挂心上人的安危,怕是难以临阵爆发巨大潜能,将其快速击杀。
赢得有一定侥幸成分,可以这样说。
慕裎薄唇微抿,他深切感觉到国君大人正在压抑愠怒。
想蹭上去撒娇示软来着,却在对方刻意避开的态度中,眼底涌上点儿shi润。
“对不起嘛。”
一只香甜软糯的兔宝宝出现。
蔺衡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大型双标现场。
他能记爱将八辈子的仇,见一次锤一次都不够的那种!
可自家崽崽一声对不起,没来由让他心头怄恼立刻化为灰烬。
蔺衡闷闷不语,胡乱给自己上完药才道:“我去宣太医。”
不方便露出身子给人瞧,外伤处理完总得把个脉看看。
“不急。”慕裎软绵绵缠住他。“再陪我一会儿,好么?”
谁能拒绝如此娇嗔的心上人?
蔺衡步子一滞,认命折返到他身侧。
闹别扭的阿衡有他独特发泄不满的方式,例如——拼命薅衣裳破口边缘的线絮絮。
“好啦。”
慕裎两手放在膝头,坐姿相当乖巧。“现在是答疑解惑环节,本太子做好要向太子妃坦白一切的准备了。”
哼。
谁是妃心里没数?
蔺衡腹诽,眼眸里寒霜尽褪,又变回了老实巴交、任劳任怨的贴身近侍。
“你何时得知慕之桓蓄谋篡位的?还是说,一直就知道?”
“一直就知道啊。”
慕裎嗓音听上去有隐隐的疲惫,神情倒难掩得意。
“我可是淮北太子诶,暗桩到处都有,想查到并不算困难。”
“你既要设局引出慕之桓,为何不跟我一起呢?”
蔺衡忍不住啧声。
好气。
连纪怀尘都有份参与,他凭什么被排除在外!
听闻这话,慕裎不自在的偏过脑袋,勉强一笑道:“慕之桓是个极谨慎的人,他在淮北做了这些年的闲散王爷,没将野心表露出一丁点儿。”
“我若不受伤,他必不肯完全交付信任。设局牵扯到的细节繁杂,万一放跑,下次再想瓮中捉鳖不定得等到何时了。”
“况且........我的阿衡那么疼爱我,怎舍得让我受伤?”
老实说,结尾这句真挺戳蔺衡心思的。
他怄恼的本就不是慕裎有所隐瞒,更像是怄恼自己。一时大意,没护住心坎儿上的小崽崽。
“知道我不舍得让你受伤,还和那老东西一块演苦rou计,就不怕我看着难过?”
蔺衡低声埋怨,仿佛和廉溪琢进行了灵魂对调。
也不晓得是谁苦口婆心劝人家,别整日老东西、老东西的欺负纪怀尘。
慕裎好笑,勾勾他手指轻哄。
“不演苦rou计月泽兰哪会上钩啊,他比慕之桓难对付,而且手里有十个掌握了东洧部分朝臣把柄的死士。那些死士在紧要关头足矣颠覆东洧朝堂,于南憧的社稷也会有威胁。”
“幸而西川对他有一定的防备,目前死士派不上用场,加之东洧现任国君在不间断追杀。要是等月泽兰缓过气站稳脚跟,恐怕是颗威力不小的炸弹。”
“西川那边有你,淮北有父王把持,这两部分我都不担心。就剩他的枝叶需要清理了,我自是要下点血本一劳永逸的。”
太子殿下说的这些,蔺衡大致查到不少。
然而他当年在虎门关中毒意外被救,无从得知‘噬命’的来源,便没往关联上深想。
国君大人掌握的情报是洛琛死后,月泽兰因洛琛太过宠爱,允他干预朝政,遂引来东洧现任国君的追杀。
他走投无路奔靠西川,这才有了西川、慕之桓、月泽兰的三方联手。
神庙就是月泽兰在南憧的一个据点,是蔺衡在发现西川派细作打探他是不是真想对淮北出兵时查到的。
否则那些死士来无影去无踪,怎会这么快就按图索骥找过去呢。
“你呀。”
蔺衡一声轻嗔,既心疼又欣慰。
心疼小祖宗以自身为饵,替他守护南憧江山。
欣慰他的阿裎聪慧果敢,已有满腔贤君之志。
提到老国君,蔺衡蓦然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不觉面色蕴上黯淡。
“抱歉,阿裎,有件事我瞒着没跟你说。据我的部将秉报,淮北老国君病重,朝堂许要生变。”
“我不愿你在风口浪尖中回国,打算将慕之桓彻底拔除再告诉你。现下.........我想时机大概到了。”
“倘若你即刻要走,我会为你安排最好的车马和军队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