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曦一怔,眼中有一丝的受伤,却又立刻坚定下来。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他低声说,“否则你为何不敢看我?龙首一定拿我的性命要挟你了对不对?”
温烛衣被他戳中心中的忧虑,忍不住急声怒道:“那你还不快走?!等着被抓到吗?!”
“我不走。”玄曦决然摇头,脸上露出一种类似飞蛾扑火般的神色,“今天我说什么也带你一起走。”
“玄曦……”温烛衣一急,咳出一口黑血,“我这样子,已是不成了,曼陀罗魔花会逐渐吞噬我的神智。即使我跟你走也……”
“不会的。”玄曦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笃定的说,“曼陀罗魔花并非无药可救。只要你跟我一起到了魔界,一定会有办法。我会为你寻遍魔界每一寸疆土,我也会去请求魔尊相助,务必会救你。”
彼时的魔尊,还是夙墨的上一任,就是后来被他一剑万里封喉斩杀的那位。
玄曦说到这里,顿一顿又继续道:“若是实在无计可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即使你……不认得我了……”
“玄曦……”温烛衣已经维持不住表面的冷漠和拒绝——天知道他有多想念玄曦,看到眼前绝不言弃的玄曦又有多开心!
是是非非、正魔相对之中,玄曦从来都站在他身边,从未放弃过他。他虽是魔修,却与温烛衣一样,一片琉璃之心剔透无比。
反倒是那个自幼信任的师弟,却包藏祸心,暗箭伤了自己。
这世上的人和事,怎能单纯以正魔论黑白、讲是非?
被玄曦的一片丹心撼动着,温烛衣再也无法伪装,他冰冷的手指在玄曦温热的掌中微微战栗:
“你真的……愿意?”
玄曦一手把住他后脑勺,在他苍白的脸颊上郑重的吻了一吻:“嗯,我愿意。自从我幼时第一眼见到你,便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玄曦!”温烛衣无法克制心中的情感,连连吻上他的唇角,“好,我们一起走!”
他这一世,曾站到过无人之巅,然后再凄惨的跌落到万丈泥潭里。可说是不堪,也可说是不幸。不堪的是这般遭遇,不幸的是未能堪破人心。
但,能与玄曦相识、相恋,却是他生命中最绚烂的一道光,使他即使身处深渊也生出无限的勇气和信念来。
终究是不负此生。
·
温烛衣和玄曦一起逃跑了。
逃跑的过程还算顺利,虽然在离开之时被清安君发现,但温烛衣凭着心中强大的信念强行压制住了魔气,以琉璃心法与之抗衡,何况还有玄曦相助。玄曦在离开的这数日,不知是有了何种奇遇修为大增,二人联手击退了清安君。
然后,他们总算携手离开了琉璃宫、离开了正道。
他们一起来到魔界,玄曦带着温烛衣前去虚无殿求见魔尊。魔尊感怀于二人不渝的情意,为温烛衣压制了曼陀罗魔花的入侵。虽然无法完全根除,但至少温烛衣不会继续入魔,也不会丧失理智了。
二人来到魔界的魔幻之森附近住下,找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屋子,就此隐居。每日只是清修,再彼此相伴,日子便已足矣。远离了一切的纷争和Yin谋,他们眼里满满的只有对方。
每日清晨,玄曦都会给温烛衣冲泡上一杯清茶,温烛衣也会为玄曦备好修炼所需的法器。
每日午后,两人会在屋前论道切磋,不求境界突破,只为一番情趣。温烛衣曾被曼陀罗魔花所伤,修为跌落不少,而玄曦逐渐Jing进,陪着他一起慢慢恢复修为。
每日黄昏,二人携手去林间走走,听一听鸟叫虫鸣,闻一闻野花清香,直到月华洒满大地,星光照耀苍穹。
每日夜里,在寂静简朴的小屋里,他们交颈拥吻,几近缠绵。两颗心交叠在一起,永远热烈,永远为对方颤动。
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啊!
温烛衣觉得幸福极了,这样的日子一晃便过了数十年,他也丝毫不觉得厌倦。只要有玄曦在,他觉得怎样都好——平淡也好、热烈也罢,他都坦然接受。
有最好的玄曦在身边,他什么也不怕。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与玄曦已经相伴了八十多载。某一日清晨,他对镜整理衣衫之时,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也沟壑迭起。
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玄曦,也是一样。玄曦留了胡子,都花白了。皱纹倒是比他少些,但老人斑倒是更明显。
温烛衣瞧着心上人的模样,依稀还能看出他年少时俊俏的模样,忍不住乐呵呵的笑了笑。
“笑什么呢?”玄曦见他无端的开心,也感到开心,上前来温柔的握住他手,口气还是如数十年前一般宠溺。
温烛衣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一转眼,你我都这把老骨头了。”
玄曦的嗓音比年轻时沙哑了些,但其中的柔情丝毫不减:“你在我眼里一点都不老,还跟少年时一样美,把我迷得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