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脸紫微大帝显然还没有现在这么能装能忍,收放自如。想要表现出来不在意, 肌rou微微扭曲的脸蛋上还挂着疼出来的泪光,婴儿肥的双下巴缝儿里都透着委屈, 而且一眨眼, 就丢脸地疼厥过去了。
与此同时。
另一边。
酆都大帝也陷入了一段并不属于他的回忆。
回忆外下着春雨,回忆里却飘着漫天冬雪。
这是一片街巷, 贫寒, 破漏,雪地里活着的人在挣扎,死了的尸体硬邦邦地杵在雪地里, 偶尔还有饿极了的人踉跄着扑过来, 头昏眼花地逮到什么就大口啃咬, 不论死活。
“……”酆都大帝突然想起, 曾经带着黑白无常去青福家蹭饭,青福摁着弄洒菜汤的白衣无常教训说岂知路有冻死骨。
又想起不久前,在那条盛装着星河的裂隙边,他玩笑式的告知青福自己不对人说的秘密,青福反回了一句,在他家乡,有死去的人就意味着今晚的口粮有了着落。
他们说的话,不留心听时就像针锋相对的玩笑,但原来在那时候,就已经以各自隐秘的方式,交托过真相。
远处传来吵闹:
“青家nainai造了孽呦!收养了你这么一个小禽兽!”
“你说!她是怎么死的,她身上怎么会有刀割rou的口子,她是不是被你杀的?!”
大雪积压下,屋舍都倒塌了大半,酆都大帝不用迈步,就能看见只剩半堵墙的屋舍里,一个矮小的紫色身影正和一群对他来说过于高大的成年人对峙。
酆都大帝的眼睛几乎立即就亮起来,这会儿就穿上紫衣了?他大步走近,本想看看青福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可爱,就见到一张面黄肌瘦,颧骨都瘦得突起的小脸。
不过这环境下,谁都是黄脸扑扑,即便青福瘦得几乎脱型,颜值也在整条巷里一骑绝尘。
小大哥虽然瘦,矮,小,但是眼底的狠厉反而比成年后的他更毒,像条已经支起了身体的眼镜蛇,又像是荒野上伺机潜伏的豺狼:“滚。”
嗯,语气也比现在狠多了,滚字合着寒风砸出来,跟祝人送葬的死字差不多。
酆都大帝绕到小青福身后,本意是撩拨不到现实中那个成年体的长发,多少在记忆里过一遍干瘾,刚要伸手,就见小青福披散背后的枯黄长发中闪过一道金光。
酆都大帝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青福手中藏着的青铜刀。
围着的人谩骂起来:
“都是你这煞星,说不定就是青nainai把你从秦国带回来,将秦王的战火也烧不到我们韩国!”
“就是,他为了口吃的,连青nainai都能杀!”
“战乱就没有王法了吗?将他打杀了,为青nainai报仇!”
酆都大帝都不知道青福脸上能勾出这么淬着恶意的笑:“为祖母报仇?还是嫌我祖母的尸首不够新鲜,说不定还不够分,想再多打点猎物当牙祭?”
被戳穿的大人们自然恼羞成怒,纷纷扑过来就要“替天行道”,可惜,他们的潜意识里还想着要活呐,活着打完这场架,填饱肚子,活过这冬天,说不定还有盼头。
酆都大帝蹲在旁边,和并不能听见他说话的小青福搭话:“我还当你会下杀手。”
青福手中的铜刃像毒蛇的信子,这小子看起来才五六岁吧,竟已无师自通地练气入体,仗着身量小,灵活Yin险地在成年人的腿之间穿梭,将这群大人的双腿都各捅两个大窟窿。
大人们哀嚎着在地上屁滚尿流地爬开,血在地上留下鲜红的长印。
小青福好像回答一样地开口:“我没下杀手,但你们也活不过三天。”
酆都大帝诧异的挑眉侧头,才发现小青福只是盯着爬走的大人的背影在自言自语。
一仗告捷,小青福迅速地退回去了,将又堆积在祖母身体上的雪全部抚开,展平祖母身上的紫衣,低声喃喃:“也不需要撑多久,只要再三四天……”
饿极了的人是饥不择食的,祖母的尸身即便已经开始膨胀、布满紫黑色蛛网状的痕迹,小青福也不敢肯定,下葬以后会不会还有人把尸体挖出来吃。
他丝毫不嫌弃祖母此时可怖的样子,贴着祖母的身体坐下来,双手抱着双腿,手中攥着青铜刀。
然后舔了口自己嘴角流下的血。
饥饿让他的眼神更加凶恶,仿佛一只等待猎物的毒兽。但往后,每当真正有猎物送到嘴边时,这毒兽也就是摧毁了猎物再发起挑衅的能力,然后目送猎物从口中溜走。
记忆的时间概念比现实更模糊,清晰的记忆时间走得慢些,模糊的记忆就会飞快闪过,酆都大帝只能按照日升日落粗略估算,大约又熬过了三天,老人家的尸体已经是无法入口的模样,小青福才从一直蹲守的位置上挪动开。
因为饥饿,他头晕眼花地踉跄了一下,缓了一会后,才伸手拖住老人家身下的草席,吃力地往坟地拖。
坟地里有许多荒废的坑,都是刚战败时人挖的,后来又没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