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刁难,对方自然会识趣离开。
“陛下,让我回去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薛燃朝三途川望了一眼,“如果三途川水倒流,曼珠沙华花叶并开,我便跟你走。”
这两件事,根本不可能做到,摆明是留难,薛燃以为顾昭会放弃,毕竟顾昭没那么爱他,或者根本不爱他,谁知顾昭却说:“好!不许反悔!”
“诶?什么?!”薛燃比顾昭更加惊异,“你听清楚我的要求了吗?”
顾昭定定地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第 39 章
◎他可知这句话在薛燃心中的份量,是富可敌国的感动,也是重于泰山的负担◎
五日过去,顾昭那边全无动静,整个冥界万籁俱寂,盘桓村也好,鬼城内也好,一只鬼魂都未瞧见。
薛燃五日内都在打扫帝君殿,前些日子帝君殿里偶尔会跑过几个神色匆匆的鬼差,前天开始,连帝君殿都冷冷清清,宛如一座空城。
“鬼呢?”薛燃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又怅然若失,心道顾昭许是回去了,托腮喃喃道:“回去了好,只有疯子才会不切实际的胡闹。”
然而,一阵清风吹来,那个疯子健步如飞地再次出现,脸上带着淤泥,十根手指皆有创伤,神态略显疲惫,可浓重的黑眼圈下掩盖不住满眼的畅喜Jing光,“阿燃,跟我来。”
他牵住他的手,带着他飞奔,像两匹脱缰的骏马,驰骋在属于他们的疆场。
曼珠沙华,惊心动魄的赤红花海,如荼如血如奔放的火焰,是三途川畔绮丽的风光无限,是幽冥地狱花开千年的泣血悲歌,是亡魂摆渡妖艳而毒烈的火照之路。
承载着千古的诅咒,情绝,分离,寥寂,曼珠沙华的美,纯粹,破碎,颓废,残艳,他能渡彼岸魂,却永世不得渡己,然!渡己不得,何以渡人?
除非哪一天,花叶并蒂,同生同衰。
这一天,虚假的来临,不知真假,足以让人热泪盈眶。
整一片艳红花海,红似玛瑙,绿似翡翠,红绿相间,竟能描绘出天地间最绚丽夺目的色彩,一片片叶子,生在彼岸花娇翠光秃的花jing上,束成一朵朵完整的花叶,生死虽两隔,花叶终相见。
是障眼法?是幻术?是海市蜃楼?
薛燃痴迷了双眸,眼中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雾色,花非花,雾非雾,看似云深不知处。
“彼岸花被神明诅咒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薛燃问,想冲进花海却被顾昭抓住胳膊。
对方摸了摸鼻子,憨笑道:“别急,我们去三途川。”
薛燃这次才看得清清楚楚,顾昭的十根手指,伤痕累累,不少伤口渗着血,也有几道疤痕结了痂。
“你的手……”
“没事。”顾昭忙将双手藏于背后,心虚地滑落一滴冷汗,催促道:“快点快点,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请你去见证另一个奇迹,然后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
又是带你回家……
他可知这句话在薛燃心中的份量,是富可敌国的感动,也是重于泰山的负担。
“其实你不必如此。”薛燃想抽回手,但被顾昭握得死死的,生怕一松开,好不容易抓到的人会不翼而飞似的。
顾昭严穆地道:“阿燃,我明白你心中的惧怕,我以顾昭的名义起誓,我没愚弄你,更没故作玩笑,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对你的真心,你可以拒绝我,但请别……推开我。”
薛燃苦笑,在顾昭面前,他永远是甘拜下风,无言以对,一败涂地。
三途川,遍布孤魂野鬼,沉淀着数以万计的亡灵,他们在河中饱受冰冷刺骨的寒楚,永堕奈何而无出路,善者洒脱者入轮回,恶者执念者落忘川,忘却前世嗔痴恨,换取来生百世安,它不知何起,不知何终,只是千万年来,一直流淌在黄泉路上,说是流淌,不如说是万鬼挣扎的悲壮,翻涌起腥风阵阵,血雨蒙蒙。
薛燃站在河边,眼底的风景再次生变,原本的血河,蓦然净化,似一条大龙流窜在河道中,水色潋滟,波光似万千星辰,四溅飞洒,艳绝了冥界。
忘川水,自东向西倒流。
薛燃掩住了面颊,把脸埋进掌心以免自己哭得太难看。
“笨蛋……笨蛋……笨蛋……”明知是骗局,薛燃甘愿受骗,笨蛋骂的是顾昭,更是自己。
他怎会不知,彼岸花的叶子是手工装上去的,三途川内万千幽魂逆流而上,乍看之下像是水自西流,可他对上顾昭殷切的神情,蓦得怎么都开不了口揭穿。
顾昭笑得露出八颗大白牙,“我说到做到,你也不许食言,跟我回阳间。”
“好……好!哇呜呜呜……”薛燃大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对不起。”
故意为难,害你受伤,用拙劣的手法保护薄弱的自尊心。
但凡你对我无情,不会追到这里,但凡你弃我不顾,不会再三执着,但凡你不爱我,不会哭着吻我。
当做作化为乌